素修无事时，也不喜欢闲着，因为了有了女儿慧元和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素修将以前爱看的书都整理好放在了别殿，闲暇时总是喜欢跟着灵犀学做针线，不几日，素修便为女儿慧元做出了一件像样的衣服，素修笑着将慧元打扮了一下，给慧元梳着精致的发髻，小慧元的头毛还略略蓬起来，也是非常可爱了，慧元长得很像李曜，尤其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只不过缺点也随了李曜——额头较为宽阔，素修担心日后有人会嘲笑女儿额上能跑马。

灵犀在一旁指导着素修作针线，看着素修和小慧元其乐融融的样子，心内也很是欣慰和满足，也不去想曾经拥有的许多烦恼，只认真地给小慧元和素修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准备衣服。

訾尘认真地看着灵犀和素修做针线，时不时的逗逗小慧元，想起以前的一个故人来，遂开口道：“灵犀姐姐，你还记得吗，以前红芍的针线活是最好的，咱们那楼里没有人能比得上她，有一次，贵妃娘娘的最喜欢的一件藕荷色刻丝藤纹彩晕锦春衫坏了，上面的花纹都没了，还是红芍用了三日将那件藕荷色刻丝藤纹彩晕锦春衫给修补好的，如果她现在也在的话，就好了。”

素修听着这个名字很是耳熟，抬头问道：“红芍？可是和绛仙关系很好的那个红芍吗？”

訾尘道：“娘娘这几年的忘性也太大了，红芍也忘了，过不了几年，只怕娘娘把我们这些人都忘了呢。”

素修放下手里的针线，笑道：“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訾尘你的，你放心就是。”

“奴婢不放心呢——奴婢算什么呢，又不是娘娘的姐姐妹妹的，也不是和娘娘一快长大的，娘娘忘了奴婢，也就忘了，奴婢哪里敢说些什么呢？”訾尘低头道。

灵犀忙推了訾尘一下，道：“你吃错什么药了，尽在这里胡说八道的，出去看看紫鸢收拾好了吗，快去给紫鸢帮帮忙。”

訾尘也不替自己辩解，直接走出内殿，去找紫鸢了。

素修再也没有兴致了，将针线丢到一边，转眸看着灵犀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灵犀在担心自己，遂一笑，开口道：“灵犀，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什么，訾尘没有说错啊，我也不常提我的姐姐了，也不常提繁春了，訾尘觉得我可能都忘了她们了吧——其实我也有些同感，有了慧元后，我就觉得整个世道都变了一样，所有的人都变得祥和安静了，再没有什么纷乱残酷的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现在又一想，我确实是在做梦，仿佛不在人间很久了一样——”

“訾尘一片赤诚，只知道忠于娘娘，怕娘娘忘了那些不该忘的人，所以才会说出这样没大没小的话，奴婢知道娘娘的苦衷——有些人不能常常挂在嘴边，只能放在心上，而放在心上的人往往是比挂在嘴边的人要珍贵重要千分的。”灵犀缓缓说道。

素修一笑，明眸婉转，道：“灵犀，你真好。”

两人说话时，已经会走的慧元在殿中走来走去，一副要跌倒的模样，灵犀见状，忙上前将慧元一把抱住，拥在怀里，笑道：“小公主，你可不能到处乱跑啊。”

素修用手撑着地，笑道：“以前你也对我说过这句话——小公主，你不能到处乱跑，会有危险的，那时候我也就十一二岁，刚刚入宫，懵懂不知世事，对什么都很好奇，什么都要一探究竟，无论我到哪里，你都会跟在我的身后，我一直都记得。”

灵犀也笑道：“公主还记得呢——奴婢以后也会跟在公主的身后，陪着公主。”

素修笑着点了点头，又示意灵犀将慧元放下来，道：“你放她下来吧，她刚学会走，正是想要多走几步路的时候，不让她走，她心里一定很难过，想着为何不让她走呢——这时候把她束缚紧了，过不了多久，她就不想走了，也是不好。”

灵犀闻言，便把慧元轻轻放下，慧元本来被抱起就有些不愿意，见灵犀将自己放了下来，也马上笑了出来，又回头看看母亲素修，便又跌跌撞撞的走着，灵犀一脸小心的跟在身后，双手张开，时刻保护着慧元。

这时，收拾好自己东西的乐艺轻轻走了进来，见灵犀正追着小慧元，双手张开，小慧元也很喜欢这样的游戏，一直笑着，素修则坐在后面，微笑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素修见乐艺抱着自己的纸墨笔砚，一脸乖巧的站在殿门口，便伸出手来，笑着招呼她过来，乐艺得到了这样的讯号，忙跑着进来，到了素修身边才停下。

素修温柔道：“你有什么事啊？”

乐艺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纸墨笔砚，像是横了横心，咬了咬牙，做了一个异常艰难的决定似的，抬头望着素修，坚定道：“娘娘，我今后不想写字了，娘娘送给我的纸墨笔砚，我也用不着了，今个儿特来还给娘娘。”说着，还将手中的物件一并送出，捧到了素修的面前。

素修有些惊诧，问道：“为何？我记得你最喜欢写字了，还说要一直写下去，我很喜欢你的毅力，便很支持你，你为何不写了？”

乐艺一抿嘴，道：“奴婢也喜欢写字，可是奴婢不能写了，前几日，青萍姐姐对奴婢说，宸妃娘娘很喜欢奴婢的字，要把奴婢从娘娘这儿要去，奴婢以后要陪郗国公主写字读书了——奴婢不想离开安处殿，所以思量了几日，便想扔下这门手艺，不想写了，娘娘不要怪奴婢，奴婢也是没有办法。”

素修道：“青萍给你说的？”

“正是青萍姐姐说与奴婢的，青萍姐姐还说，她人不在这里，可却知道我的所有事情，连奴婢上次吃了很多云片糕的事，青萍姐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奴婢想，青萍姐姐一定是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在仁寿殿里就能看到安处殿的事，奴婢不敢写了，怕青萍姐姐将奴婢带走，奴婢不想离开娘娘——娘娘人好，从来都不发火，还很关心奴婢，不觉得奴婢是累赘，除了师傅，娘娘是乐艺最喜欢的人了。”乐艺含泪道。

灵犀道：“乐艺说的有些吓人啊——”什么明亮的眼睛，能够看得很远，青萍分明就是在恐吓乐艺嘛。

素修也有些心惊，但面上还是装出镇定，和颜悦色道：“乐艺，你不要害怕，你不会离开这儿，你青萍姐姐是不会将你带走的，今后你若不想写字便不写了，想写的话，再来向我要笔墨纸砚，不过，以后可不能对人说刚才的话了，青萍听了，又要责怪你了。”

乐艺忙点头道：“奴婢知道。”有了素修的承诺，乐艺心安了不少，可还是放心不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