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昭仪难以理解——她都已经这般为王皇后考虑，一点也没打算亏欠王皇后，王皇后为何还要如此对她？

卫才人不敢有一丝迟疑，眼泪汪汪的不断，面色难看凄惨，道：“娘娘先别动怒，且听我慢慢说来——还望娘娘不要太过生气，以免伤了身子，这就不好了。”卫才人切入正题之前，先是一番关心的好话，想让刘昭仪感受到她是真心为刘昭仪的一切所考虑，而不是另有所图。

刘昭仪听了这句关心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其他的表示，挽玉在一旁很是看不惯卫才人的这句关心——在挽玉看来，卫才人早已经不是刘昭仪身边的婢女，已经是捡到了高枝，飞了上去好几年了，平常见到昭仪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出，今个儿这一番关心的话，想必也不是她真正的意思——挽玉看着卫才人一脸的忠厚，想着这幅忠厚之下指不定藏着哪些不好的心思，直觉得卫才人为人不好，很是讨厌。

卫才人只得继续涕泪横流，边哭边说，道：“不日前，皇后找到了妾，说是自己膝下无子，不是长久之计，今个儿见我可怜，有了孩子也不能全身心的照顾孩子，更不能给孩子一个好的前程，便提出要将我的仰儿收为养子，替我照顾——妾当时就不愿意，婉言拒绝了皇后殿下，皇后登时就生了气，王昭容也在一旁帮腔，说妾不识时务，竟然敢违抗皇后的命令，先是一番恐吓，接着王昭容又对妾说，愿意教出孩子则可以保住妾的性命与孩子的前程，若不肯交出孩子，则妾和孩子都会不得好死——

妾吓坏了，只得松了口，表面答应，但妾之内心十分不情愿，妾回到春兰殿，思考数日，觉得此事不妥，欲要去昭阳殿禀明皇后，说妾命薄福薄，承受不起皇后的恩典，没成想，妾还未出门，昭阳殿的几个宫女就强行闯进了春兰殿，将妾的孩子强行抱走，妾追在后面，反被她们殴打，她们中有一比较面善者对妾说——在这大明宫中，分为前朝和后宫，前朝是皇帝说了算，后宫则是皇后说了算，让妾不要不识时务，放过讨好皇后的机会——还说皇后已经承诺了，日后将仰儿视为己出，给他整个燕国最高的荣宠和前程，也会让妾过好以后的日子——

妾的心里悲苦极了，眼看着孩子被抱走，却无能为力，妾很焦急惶恐，眼看着皇后做出如此行为，却无力制止——妾想着，母仪天下的皇后不应该是这等狰狞的模样啊——妾惶恐，惶恐！”

卫才人忍住哽咽，略微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小心，继续道：“妾无能，无法保住孩子，致使他被人抢走，但妾现在还有一丝力气，想着一定要来告诉娘娘您这个消息——皇后此等做法，根本就是无视娘娘——陛下曾有旨意，后宫之大事，昭仪娘娘您可以和皇后共同裁决——而今皇后要夺走宫人之子为子，事关重大，不知道和昭仪娘娘说了没有？若是有，则请昭仪娘娘宽恕妾的胆大，妾只是心急如焚，怕娘娘您被皇后算计。”

刘昭仪冷笑道：“这等大事，关乎她王家的前景，哪里会和我这个外人提起呢？你今日前来告诉我这件事，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都是好的——这件事之后，本宫会重重的奖赏你——我知道，你现在最忧心的还是你的儿子仰儿，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他成为王皇后对付我的利器——王皇后也是太过愚蠢了，竟然出此下策，想必是她的那个妹子王昭容给她出的坏主意——真真可笑，不知道老国公和王振祜他们知道了这件事，该是如何的气急败坏呢——自家姓王的女儿生不出一个储君来，就盯上了我刘家的家生子的儿子，传扬出去，该有多少人耻笑他们王家的门楣不好，生出这么一个只有胆子，没有脑子的女儿，竟然还当上了皇后，只怕皇帝陛下也要受到连累，一块受人耻笑了。”

说完之后，刘昭仪没有再多其他的表示，只是抚了抚额头，有些困倦，道：“济楚，你先回去，不日之后，这件事便会有个公断，你的儿子也会回到你的身边——你今日来这中安殿，告诉本宫这件事，忠心可嘉——本宫也很是感动，因为你不来中安殿，选择昭阳殿的话，你的前景也许会更好——你的儿子成为了皇后的儿子，皇帝昭告天下，就说是皇后所生，立为太子，那么即使知道真相，知道王皇后是个心肠歹毒的夫人，天下人也都说不出来什么，皇帝也会拼命帮助皇后掩盖事情的真相——君无戏言，诏令不能更改——在之后，你的儿子如果很幸运，会有一个更大的官，你是他的生母，血溶于水，他不会不管你，你的处境会比现在好很多，会熬出头。

但你没有那么做，本宫很是欣慰——你曾是刘家的人，就要一直为刘家考虑，王皇后能给你的，本宫和平王一样能够给你——说到底，还是咱们的关系更亲近些，仰儿也应当是我们刘家的孩子，不能送给她们王家当义子，本宫会把你的孩子争取回来，也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王皇后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一点母仪天下的样子都没有，比起贞元皇后差的太远了。”

刘昭仪这边在说着看似感动，实则敷衍的话，那边卫才人则沉浸其中，回忆起自己还是“济楚”的岁月——在遇见李曜，改名载容之前，济楚这个名字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东西，她无比喜欢这个名字，也因此感激和喜欢为她取了这名字的人——已经袭国公位的刘季友，可李曜却不喜欢这个名字，当时燕国和楚国正在激战，燕国虽然一直处于上方，但也遇过不少偷袭，损失不少，李曜看到济楚两个字很不喜欢，眉头一皱，大笔一挥，卫氏就从济楚变成了载容，卫氏也就慢慢淡忘了济楚这个名字，迫使自己喜欢这个新名字。

如今又从刘昭仪的口中听到了济楚这个名字，卫才人想到的全是以前美好的回忆——卫才人暗暗思忖道，其实她在成为李曜的妾侍之前，刘昭仪等人还是比较好的，尤其是对从刘国公府上出来的家生子，刘昭仪向来是爱护的姿态，这一切态度的改变还是卫才人成为李曜的妾侍之后——刘昭仪开始讨厌她了，先是双好、秀容，后来是涣青和挽玉等人就开始针对她了。

卫才人想，“济楚”是美好的，“载容”就都是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