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完毕，一群手提花篮的妙龄女子身着黛色宫装袅袅娜娜走来——乐艺的眼珠随着她们的步伐而转动——在这胜似仙境的东苑里，幽若空谷的声音结束就是一群娇艳的女子走来，让人更加有了一种这是在天庭的感觉，而这些手指花篮的女子则好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美丽。

乐艺看了一会从身边经过的美丽女子们，便转过头来望着灵犀和素修——只见她们二人还都远远望着那些渐行渐远的采花女，满脸的留恋令乐艺很是奇怪，在她看来，能用这种眼神看那群采花女的人应该是皇帝李曜等人才是——皇帝李曜等人喜欢美女，看人的眼神就是这样——欲语还休，一脸不舍与欣喜。

似是觉察出乐艺的疑问，灵犀很快的收回自己的眼神，不再去看那些采花女，然后又非常自然的牵着乐艺朝素修靠近——灵犀扶着素修，笑道：“娘娘果然在这儿。”

与此同时，乐艺也开腔问道：“娘娘怎么在这儿？”

素修才回过神来，看看灵犀，又看了看乐艺，笑道:“我与你说了，要到这里来，可你一眨眼之间就不见人影了——”

乐艺急道:“娘娘走得快些，奴婢就追不上了——还好遇到灵犀姐姐，才能找到娘娘在这里，说来也是奇怪，灵犀姐姐并没有看着娘娘去哪儿，怎么就知道娘娘会在这儿呢？”而且找的位置相当准确无误，像是跟着素修来了一遍似的。

素修听见乐艺这样发问，不免笑了笑，温情的望着灵犀，对乐艺道：“你若也跟我十几年的话，也可以和你灵犀姐姐一样知道我会在哪儿——你灵犀姐姐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跟着我了，在所有跟着我的人里面，就属于你灵犀姐姐安静沉稳，心细如发，会记下我的每一个喜好，知道我的每一个动作的意义——日子久了，在你灵犀姐姐的心里就会留下深深的烙印，有时候我连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你灵犀姐姐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你灵犀姐姐对每一个人都很好，你跟你灵犀姐姐相处久了，她也会知道你的喜好，你的心思呢。”

乐艺点点头，笑道：“嗯，奴婢知道——奴婢觉得灵犀姐姐实在是太好了，和奴婢的师傅一样好，但比起师傅来还要更温柔一点——奴婢深深以为，灵犀姐姐是和师傅一样是这人世间最好的人。”

“你师傅是谁？”素修又问道。

“奴婢师傅可好了，教奴婢写字，关心奴婢的添衣加餐，还给奴婢起了这个名字，奴婢很是喜欢师傅——奴婢的师傅就是娘娘您曾提起过的那位写字很好的故人。”

“绛仙很好，她收了你为徒弟，说明你在她心里是和她一样好的人——你既然拜了绛仙为师傅，就要谨记你师傅的谆谆教诲，也不要辜负了你师傅教给你的才能，不要让自己生疏了，要勤加苦练才是——你师傅写起字来，不仅有自己灵动飘逸的特点，也有能模仿他人笔迹的功底，风格多变，若是兴致来了，一日之内，能写出百十幅字，而且风格毫不雷同——既可以灵动飘逸，又可以厚朴庄重——你能学到三分，这辈子也就够用了——将来你出宫了，有个本事，想必可以成为远近闻名的人。”素修慢慢说道，心中浮起对往事与故人的无限怀念。

素修想象不到绛仙进宫之后，在经历了绒儿惨死之后是有着怎样的一番心理历程——那时候的绛仙可能意识到了自己来日无多了吧，所以才会将身边的侍女收为徒弟，教她习字读书，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最骄傲的才能随着她的消失而灰飞烟灭吧——

不知道绛仙教给她这个徒弟的还有哪些东西？她的抱负，她的心愿等等，不知道这个小徒弟知道与否？

素修将手轻轻搭在小乐艺的肩膀上，温柔道：“你叫乐艺，这是你师傅给你取的？给了你名字，这也是个恩德啊——那你知道不知道你师傅从小到大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乐艺一听素修问到了关于师傅的最大心愿，立马换上了严肃的眼神，道：“师傅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要看看王右军的真迹，说王右军的真迹在她家乡那边，现在她不能一睹真迹了，很是惋惜，跟奴婢说了好几遍——师傅离开奴婢之前的几日，还拉着奴婢的手说如果日后能够一睹王右军的真迹，一定要告诉她——不管她在哪里，是生是死。”

素修点点头，转头对灵犀道：“回去吧。”

看来有什么话都藏不住的绛仙并没有对她的小徒弟吐露实情啊——绛仙的性格是直来直去的，不太精通人情世故，为人善良，生怕伤害别人一点，所以绛仙日日都是小心翼翼的，和别人说起话来，都是倍加小心的，生怕说错了一个字或是声音不对，从而引起别人的反感——这是绛仙令人心疼的地方，也是她招大多数人不喜欢的原因之一——谨慎太过，就毫无意趣了。

素修略感疲惫，因此扶着灵犀的手慢慢走着，小乐艺跟在一边，努力认真地看着素修和灵犀的脸——看着素修和灵犀两人沉默了，也不说话了。

素修低头看着小小的乐艺，满眼却是绛仙、绒儿和季然的影子——都是一起在楚国长安大安宫时的倩影与笑容——

素修看着小乐艺，觉得她被绛仙收为徒弟也是有原因的——看上去纯真无邪的乐艺像极了绛仙，听她说话更俨然又是一个绛仙——师徒二人都是心无旁骛，至真至纯的人，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不知道小小的乐艺是否能明白她师傅真正的心愿和最大的苦衷啊——绛仙给乐艺起了新名字，在被拖到承恩殿之前的几日一直对乐艺诉说自己的心愿是能一睹王右军的真迹——这里面的本来意思除了熟知绛仙心思的人，应该没人能够猜得透啊。

给小乐艺取了个和战国时名将乐毅一样读法的名字，绛仙的深意令素修心疼与感动——乐毅是战国时燕国的上将军，辅佐燕昭王振兴了疲弱的燕国，还联合了四国的军队向齐国进攻，一举夺下70余城，使得齐国只剩下一两个城邑，几乎就在灭亡的边陲了，乐毅因此成为了燕国成功复仇的大功臣，可好景不长，齐国的离间计破坏了乐毅的功绩——即位的燕惠王本来就很忌惮乐毅，一听有人说乐毅有反心，想要在齐国之地自立为王，马上听信采纳了传言，使得乐毅走向赵国，失去乐毅的燕国自此一蹶不振，齐国也慢慢收复了被燕国夺走的城邑，竟然又一次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