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真才走之后，素修便被萧婕妤等人派来的宫女叫走，灵犀留下訾尘和紫鸢守在安处殿，跟着素修去了——几个宫女将她们带到萧婕妤等人的春兰殿。

来到春兰殿，不止萧婕妤、卫才人、胡充容、龚采女在，王皇后身边的侍女香怜也在。

素修知道自从王皇后入主昭阳殿后，她身边的宫女们也都不同往日了，个个“位高权重”，连掖庭宫的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们时不时地也得与之交好，说些好话，就更别说其余的小宫女。

像素修、卫才人之类位分较低的见了香怜等人也要倍加小心，不能露出半分不满——毕竟她们每日都在王皇后面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比较容易。

萧婕妤见素修来了，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几步奔了出来，“娘娘可来了，可要为我作证啊。”

乍一听萧婕妤的话，素修和灵犀都是一头雾水，素修现如今记性差了，跟在身边的灵犀就负责起日常的事务——在她的记忆里，萧婕妤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素修作证啊。

素修看其样貌慌张，知道发生了有些难缠的事情，便按住萧婕妤的手，示意她安下心来，随后不慌不忙地进殿。

殿内的每一个人都默默站着，不敢说话，卫才人抱着年幼的江陵王李仰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深深地低着头，似乎要将身子弯到地上去。

香怜见萧婕妤着人请来了她口中的证人，先带着几个宫女们行了礼，笑着开口道：“采女娘娘万福。”

素修也向比自己位分高的卫才人、胡充容等行了礼，灵犀意义跟着行礼，末了又向香怜等人行了礼。

萧婕妤在等不及，向香怜道：“那日我和侍女采菱与采女娘娘在一起观荷赏花，一直没有分开，直到了申时三刻左右才分开。”

香怜看着一脸疑惑的素修，补充道：“采女娘娘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呢——奴婢便替婕妤娘娘说个大概吧——七月初六日，昭仪娘娘的中安殿里突发走水，娘娘受了惊吓，连娘娘正在看的折子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扑灭之后，清点起殿内的东西，才发现丢了的不只是被烧成灰烬的折子，更有几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柄玉如意，一对玛瑙串，一对嵌珠累丝金镯，昭仪娘娘本不想大做文章，追究下去，但丢了的嵌珠累丝金镯乃是刘侍郎献给陛下的爱物，陛下赐给了娘娘，娘娘视若珍宝，一直放在妆奁里，从不轻易拿出来，只在冬至及过年时才拿出来戴。

皇后殿下听说了，也很是上心，特让我来主管此事，定要查出个究竟——这不是能够草草了结的事情，奴婢不敢不尽心，多方打听得知婕妤娘娘与充容娘娘的侍女——采菱与连翘，那日都曾到昭仪娘娘的殿中，还都参与了救火，且那日除了她们二人再无别的外人了，更巧的是，在她二人走后，娘娘的东西就不翼而飞了，奴婢这才来询问二位娘娘。

充容娘娘身边的连翘那日是先走的一个，又有充容娘娘及龚采女为证，那日连翘从中安殿出来后，直接跟着采女娘娘身边的璎珞去了掖庭宫，之后便一起回到了春兰殿，当时身上没有什么可以的东西。

可婕妤娘娘身边的采菱就有些说不清楚了——那日她从中安殿领完赏赐后，并没有直接回到春兰殿，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婕妤娘娘说当日与采女娘娘您在一处，采菱也在场，奴婢是想问问，果真如此吗？”

素修听完这个漫长的经过，总算有了些头绪——无非是一起盗案——这个贼人可真是大胆，竟然偷到了昭仪娘娘的中安殿，还是在走水期间偷得，真可谓是胆大包天。

但细细一想，素修又觉得整个事情有些蹊跷——在森严肃穆的大明宫，九嫔之首的昭仪的住处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中安殿又临近昭阳殿，向来是守卫森严，宫女宦官众多，能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偷走玉如意、玛瑙串和嵌珠累丝金镯，也是很有本事了——香怜她们一开始怀疑连翘和采菱似乎有些道理，这些东西光靠一个人是拿不走的，在盗取的过程中，也得两人协同作案，才可能办得到——即使那时火光冲天，人龙混杂，可潜入昭仪的内室，顺利从妆奁及其他地方里盗走这三样物件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办得到的。

刘昭仪说不想将这件事情做大，可又让皇后知道了，皇后又派了香怜来查此事，摆明的道理根本不是香怜适才说的意思——这其中的事情也只有昭仪能说清楚了。

素修思前想后，方才开口，缓缓道：“那日的情形如何，我还记得一二——我和萧婕妤、卫才人几人一大早就一同去了太液池观荷赏花，之后就各自去了所属的地方查探有无偷懒之人，正午又聚在一起，期间听得昭阳殿传话，说有些东西需要去中安殿拿取，婕妤娘娘便派了采菱一人前去，说是替我和卫才人拿了，到了申时三刻，我们几人见采菱还没有回来，便先行回去了，我与她们在此地分别，临走之前看到了采菱，但只一眼，隐约瞅着她与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

素修万分小心地说完，唯恐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将自己牵连了进去。

香怜听完，并未立即表态，而是漠然沉思了会，才道：“娘娘所说的，奴婢记下了，但从娘娘的话中，似乎并不能表明采菱毫无嫌疑，不过能有娘娘的证词，对采菱也算有利。”又向萧婕妤道：“奴婢要将采菱带到昭阳殿，细细盘问——娘娘不要担心，只是平常的问话而已，奴婢绝不会草草结案，也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委屈。事情问清楚了，不关采菱的事，奴婢亲自送采菱回来。”

香怜已经如此“放下身段”了，萧婕妤自然不好再说什么，采菱更是不敢表露出任何反对的神色，低头咬唇不止。

香怜见萧婕妤并无反对，便行了礼，带着采菱，和一众宫女们扬长而去。

等到香怜等人离开，龚采女才带着两个小宫女回寝殿。

胡充容如今被一个宫女问话，心里很是愤懑，冷冷地对连翘道：“你干的好事，连累得我也受那起下贱人的气！跟我回去！”

连翘不敢怠慢，素修就在眼前也不敢多看，忙跟着胡充容回寝殿了。

卫才人怀中的李仰也哭泣起来，卫才人忙抱着他出去，汝雪也紧跟其后，使劲浑身解数哄着这位小殿下。

萧婕妤望尘而唾，恨恨道：“平白无故地冤枉人，还有什么道理可言！”

其身边的另一个宫女忙扯着萧婕妤的衣角，道：“娘娘可不要乱说，香怜姑娘若再回来，听到这种话，是要生气的。”

萧婕妤冷冷道：“你也太小心了，我是陛下亲封的四品婕妤，还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不成？我虽无能又无才，可也不用仰他人鼻息过活——这件事情她若是不给我一个令我信服的答案，我便要亲自去昭阳殿问问王皇后，她的手下人就是这样办事的吗——平时耀武扬威也就算了，办事时还不尽心尽力，光想着糊弄人，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