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修不敢妄动，按照程序，她先让灵犀去找昭阳殿值班宫女通报，只得到了一个等着吧，如此不客气的回复。

素修等人不敢怠慢，找了个可以看视昭阳殿大门的地方——那群宫女宦官一侧站着。

才站了没一会，昭阳殿内就又发生了新的情况——四五个宦官被几个拿着棍棒的宫女赶出，就在昭阳殿的门前空地，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些宫女们毫不客气地将几个宦官的衣物脱去，用粗实的棍棒恨恨地击打着他们的背部。几个宦官自然是叫苦不迭，连连喊不敢。

如此看来，他们倒还不如前些日子受刑的几个女官，至少她们都咬紧牙关不出声，有的还坚持了很长时间——不知是不是同为女人的行刑宫女对她们手下留情了，还是这些没了命根子的宦官们都是软蛋，忍受不了女子也能忍受的刑罚。

打完几个宦官后，素修想着应该快轮到她了，但还是没能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犹如走马观花般迅速——

行刑完毕，几个宫女都懒得将几个宦官在拖进去谢恩，直接让他们在门口叩头谢恩，随后便拿着棍棒将他们驱逐到一边，为后来人让路。

紧跟着出来的明显是掖庭宫里的女官，与之前不同，这次手里拿着棍棒的却是身着最普通宫装的宫女，那一个个趴下的人应该都是她们的头儿之类的。待得几个女官趴好后，刚才行刑的宫女们便在一旁指挥着“新手”宫女们，似乎在说如何打才能让人感受到最大的痛苦——身着最普通宫装的宫女们显然被吓了一跳，以前只有她们挨打的份，哪里有打她们头儿的事啊。

凡事不过三，打了几下后，“新手”宫女们表现不错，赢得了前辈的赞赏，也越打越起劲，其中一个矮个子的宫女将一个受罚的女官活活打晕了，一时之间还停不下来，还是前辈们制止之后，才罢休。

闹剧一场接着一场，打完人后，出场的就是对骂的场景——从中可以窥听到是同一局的女官们，在做同一件事时出现了衔接失误，由此产生了不小的后果，但两人都不认为自个儿是错的，所以吵到了昭阳殿。两人进去后，得到的却是一人各打五十杖的处罚。

诸如此类，大事小情，轮番在昭阳殿门前上演，让素修大开眼界——这燕国的皇后挺威风，活生生将后宫变成了军中，无论何事都用军法处置——昭阳殿门前的空地上还放着一根长杆，上面挂着一面旗子，四周都是放哨的宫女，不穿宫装，反而穿着男人的衣服，很是威武的样子。

素修及灵犀、沐真三人都一言不发，静候昭阳殿的传唤。

过了许久，昭阳殿才想起门外有一个早就来的采女，出来个宫女将素修几人招呼了过去，淡淡道：“殿下说了，采女在此跪下，朝殿内磕三个头即可，别的就不必了。”

素修闻言，点头，立马跪下，朝着昭阳殿内连磕了三个头，声音很大，嘴里还大声道：“妾知罪，谢皇后殿下大恩，妾感激涕零。”最后一个头，磕的声音最大，时间最长。

那宫女将素修扶起，道：“殿下说了，娘娘年轻，爱玩些本是没有错的，但娘娘不该带引着陛下一道出去，万一有个好歹，无人可以担待得起啊。”

素修连连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想着如果不是顾全大局，李曜怕是已经死了上万次了。

谢完恩，素修待那宫女转身后才徐徐退去，灵犀和沐真一边一个，小心翼翼地抚着素修下台阶。素修笑着挽住她们的胳膊，道：“不用那么大的力气，轻些儿。”

下来台阶，素修望向未央宫方向，道：“去凤阳阁看看吧。”

三人缓缓行至凤阳阁，一如旧日，并没有什么异常，又问了看守的宫女宦官，也都是勤勤勉勉的老实人，每日的工作都不曾偷懒，日日枯燥的活计被他们干得风生水起，怡然自得极了。

看完了凤阳阁，素修等人沿着前路走，又看视了未央宫一路，不知觉就已来到了仁寿殿——素修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对这周边的物景最为熟悉，只见殿门大开，一股幽香飘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满面笑容，眉眼间尽是可爱，她手里还拿着一只纸鸢，奋力放飞，此事也是天公作美，一阵冷风袭来，吹得纸鸢声声作响，犹如筝鸣，跟着小女孩儿的几个宫女也都仰脸微笑，拍手叫好。

听到有人附和，小女孩儿更加高兴，跑得更加起劲，也越跑越远，几个宦官宫女们也小步跑着跟在后面，笑语声不断，给这些时日寂静严肃的大明宫增添了不少活力。

小女孩儿绕着大殿跑了几圈，便停下脚步，似乎觉得有人在看着自个儿，伸着头四处望了望。

素修正看得兴起，见小女孩如此，知道是看到自个儿了，便笑着迎上小女孩明亮的双眸。小女孩冲着素修嫣然一笑，又抖动手中的纸鸢，跑跳了起来。

许久不见的宸妃也从殿内出来，素修远远看着宸妃气色比之前见面时都好，又瞧着宸妃充满慈爱地看着玩纸鸢的小女孩，气质如兰，沉静典雅，与王皇后、刘昭仪等人不是一类人。

素修颔首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宸妃身边的侍女是青萍，因她救过素修，彼此都有些印象，青萍在一旁提醒着宸妃，小声道：“娘娘，这便是楚国的太和公主，现在是采女。”

如此一提醒，宸妃恍然大悟，笑着邀请素修进殿说话。

进到熟悉的仁寿殿，素修一直低垂着头，按照青萍的安排，坐好。

说了一会寒暄的话，素修便直接进入了正题，感谢宸妃当日救命之恩。

“妾应早来拜谢娘娘救命大恩，只因之前想着娘娘身子疲乏，不敢前来搅扰，今日前来拜谢娘娘大恩

素修刚一开口，宸妃还有些发懵，愣愣地想了会，才明白是怎样一回事，笑道：“小事一桩，不值得挂齿——那晚还是卫昭训，不，卫才人来找我，我才知道这么一回事，加蔚性子一向沉不住气，居姒也是一个急性子，所以他们两个好些。

我一听说就知道内里必定有错，便让青萍去看了看，事情后来也已经了然，加蔚和居姒确实是错怪你了。她们没有坏心，只是想尽快查明事情，手法粗暴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们虽然都是急性子，但本心都是不错，想必你也有些这方面的看法了——她们将这大明宫管理的可是井井有条——只是都是急性子，有时候也很烦人，她们俩也经常闹呢，将大明宫管理到如此地步，也是尽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