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chel再次移回目光到苏锦年的iPad上，

何静依，正悄悄从床底爬出来，蹲在床边，看了看江景琛，又光着脚回到飘窗上。

Rachel微微蹙下眉心，

“早上我还没来看过依依，如果只看监控的话，她是在……躲着JC？两个人以前可是像连体婴儿似的，如胶似漆，分也分不开，从不避讳在咱们面前亲昵。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哼，我也觉得奇怪。昨天回来后，依依的确是醒过来了，可我跟她说了这么多话，她一个字都不说，连景琛床边都不敢去。就算昨天在外面吵架了，依依……也不会变的我都不认识了。”

监控里的何静依，再次爬上飘窗，侧头靠向窗边，静静的看着窗面上不断滑下的雨水。

Rachel的电话，振动在衣兜里，她只低低的应了一声，便挂断电话，

“院长，核磁那边可以过去了。我带依依去？”

“去推个轮椅，我带她去。”

“好。”

Rachel推着轮椅再次回来时，苏锦年，正蹲在飘窗边，帮何静依擦着脚底的灰尘，穿好鞋子。

“依依，年哥陪你去做检查？”

“……”

还被“镇静”的江景琛，苏锦年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停留，揽着何静依，坐上门口的轮椅，快步去了影像科。

给她做检查，苏医生当然是认真的，因为，他想知道何静依究竟为何不说话，是脑外伤手术出现了并发症？

还是，有新的血块压制了她的语言中枢神经、听力神经？

轮椅抵达影像科大门口，苏锦年把何静依扶下轮椅。

“依依，和Rachel去换个衣服？年哥在这等你。”

“……”

何静依，微微点头，眼光里略带疑惑，跟着Rachel去了核磁间旁边的更衣室。

Rachel轻轻摸了摸何静依脊背的位置，

“依依，待会做核磁，身上不能有金属，内衣上的金属扣和钢圈带进去会有危险，我们把内衣脱下来？”

何静依，忽然转头看向Rachel，眼神里有些惊恐，终于开口说了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什么……检查？”

“核磁共振，可能还需要做个CT。”

“我不做！”

听Rachel说完CT两个字，何静依忽然捂着胸前已经解开衣扣的病号服，倒退到墙角，拼命的摇头，拼命的扯紧胸前的衣衫。

Rachel见状，有些惊讶，她缩在墙角的样子和刚在病房监控里看到的一样，惊恐，躲避。

她想起苏锦年问自己的，【有没有觉得依依变得不一样了？】

慢慢走到何静依身边，轻轻握上她微凉、颤抖的手，轻声说着话，生怕自己的语气和声音会吓到她，

“依依，核磁和CT只是常规检查，我会陪你进去的，你想让院长陪你进去也可以。你大病初愈，需要做个全面检查，才能了解你的身体状况，嗯？”

Rachel微微笑着，比平时和何静依说话的语气更温柔了几分。但何静依没有放下胸前攥紧的双手，只怯声声的问了一句，

“我……我怀孕了，这个检查，会不会对宝宝不好？”

说完，她放下一只手，抚上平坦的小腹，渴望着Rachel的回答。

Rachel，竟一时语塞，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何静依吗？】

【何静依！何静依！！！】

更衣室外，整个影像科传来回荡的喊声，那名字，Rachel听得很清楚，何静依。

她松开何静依的手，刚打开更衣室的门，江景琛一个箭步闯进不大的更衣室，Rachel都被撞了一个趔趄，苏锦年无奈的跟在江景琛身后，站在更衣室敞开的门口，朝更衣室里摇头感叹着，

“天花板都快被你喊破了，嗤。”

“院长！有话跟你说。”

“嗯。”

Rachel推着苏锦年离开更衣室门口，确信里面的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才对苏锦年低声描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院长，依依……刚才问我一句话，我觉得有点奇怪。”

苏锦年，立时抱起双臂在胸前，蹙起眉心，

“说了什么？”

“我跟她说做核磁和CT检查，她说……她怀孕了，会不会对宝宝不好？她是不是这里……？”

“别瞎说！我去看看！”

苏锦年，再次回到更衣室门口，而房间里两个拥抱的人，他没敢太靠近，只悄悄立在门口，静静听着。他知道江景琛不会介意，只是，这拥抱看起来，“剃头挑子一头热”……

何静依的两只手一直攥紧在胸口，揪紧自己的衣服，

“依依，出来怎么不叫我？我以为你又逃跑了，别吓我，嗯？”

“……”

“跟我说句话好不好？我们三个月只见过一次，你没话跟我说？”

“……咳。”

一声轻咳，江景琛忙放松些怀抱，把她推回自己面前，看着她在胸前攥紧的双手，陌生的眼神，他从未见过。

“我抱得太紧了是不是？”

“……”

何静依只微微摇摇头，眼神里，像是有话说，有话对陌生人说，

“医生，我……怀孕了，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先生，这个检查，会不会对宝宝有影响？”

“……”

白大褂里的江景琛和苏锦年，瞬间静止在空气中，

她叫他医生，

她说自己怀孕了，

她在问，这个检查会不会对宝宝有影响……

而每个问题都狠捶着他们的心脏，拷问着他们的灵魂，

【这是何静依吗？她怎么了？】

空气静止的十秒钟里，江景琛像是一座石雕，大脑停转，表情静止，

若不是Rachel重新回到更衣室门口，叫了两声他们的名字，两个男人还不知多久要从静止里回来。

江景琛，眨眨眼，蹙紧眉心，捏上何静依肩膀的手握的更紧了些，他希望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你叫我什么？”

“……医……生？”

“我叫什么名字？嗯？”

他俯下身来，让自己的高度可以和她平视，可认真的表情，着实让人有些害怕，

“……”

何静依的眼光，慢慢移到他左胸前的位置，又慢慢看看门口苏锦年的左前胸位置，看着面前没有胸牌的医生，她有点害怕的倒退着，在她大力的捏紧里倒退着，

“你……没有胸牌，我，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

“何静依！你看清楚点！我是谁？！告诉我，我是谁？！！！”

江景琛，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悲痛，对着何静依高声吼起来。

她怎么可以不认识自己？

她怎么可以因为一张胸牌就说不认识自己？怎么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