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边抚着胸口一边用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朱高炽，什么话都说不出，但挣扎着又到了一个字：“滚！”

这次轮到朱高炽大声笑了起来，“父皇是词穷了吗？除了这一个字，就没有别的话了吗？”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简直就是再说几句话就要驾崩的趋势。

可朱高炽却像着了魔一样。

“你心虚，我这么说你如此生气，就是因为心虚！”

“殿下，您别再说了，求您别再说了！”

旁边的侍从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们原本只是轻轻地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但是看到局势越来越令人发麻，太子殿下，像是中了邪一样，说了一些十分大逆不道的话。

他们害怕皇帝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于是便抖着胆子：“太子殿下，你少说两句吧！”

朱高炽完全不管旁人的话语，自顾自说道：“从小到大您就不喜欢我，我读书，您就说武功好才是好儿子，我去学武功，您就说治理天下是需要脑子而不是一介莽夫。可是二弟无论干什么，都夸他，这都罢了，我也可以忍受这些，谁让我不讨您的喜欢呢？”

皇帝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哼哧哼哧的，眼睛像猎鹰一样想要将朱高炽粉碎，可是朱高炽已经不怕他了。

“你明明知道三弟没有什么错误，你只是想宠着二弟，借着这个由头将三弟的所有东西全部都给二弟。您糊涂也要有个底线！”

“太子殿下，您别再说了！”

周围的宦官是真的害怕了，皇帝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似乎是受到难以忍受的伤害。

“三弟。也是您的儿子，他什么都没有做，你却要杀了他。我现在不过说了几句心里话，您就受不了了吗？”

皇帝已经不言语了，怔怔地看向这个儿子，平日里一向温顺和蔼，怎么现在说的一字一句都像毒蜂，专门往他的心口上去蛰。

“父皇这样讨厌我，不就是因为……”

“我让你滚！”

皇帝挣扎着，终于吐出了这四个字。

似乎是耗尽了平生的力气一样，说完便瘫倒在了床上，终于制止了朱高炽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朱高炽只听他喃喃道：“你不像他，他是一个失败者，我打败了他，凭什么我的儿子就要像他？”

——

朱高炽被侍卫赶了出来，他独自一人从皇宫走到太子府，看到苏运还在那里点着灯，等着自己。

“你终于回来了。”

苏运心中十分不安，她总是觉得朱高炽会出些什么事情。

但是平日朱高炽说话很有分寸，也边想着可能是自己太过担心。

“我跟父皇吵架了，把他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

“他满脸通红，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就连他以前打败仗，被打得快要丧命的时候，都没有这副生气的样子。”

“……”

“那生气里面，还带了一些颓丧。”

朱高炽自顾自的说话，用手轻轻拉住苏运，看向她说道：“我听不清他说些什么，他一直让我滚，但是我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他像极了一个失败者。”

“父皇现在怎么样了？”

苏运害怕朱高炽真的把皇帝气出一身病，本来这个老头就已经十分年纪大了，她不晓得朱高炽到底跟皇帝说了些什么。

“你不用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将是怎么样的。”

朱高炽说完便讲苏运的手又抓紧了一下。

“若是明天我们要抄家问斩，我想在人生最后的时刻抓紧你的手，再看一眼基儿，一家三口就够了。”

朱瞻基也赶了过来，他是被苏运暗中使用灵通术叫过来的。

因为朱高炽这个样子太吓人了，整个眼睛通红，完全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苏运害怕有什么处理不了，便赶紧将朱瞻基叫了过来。

“父亲，你怎么回事？”

朱高炽听到朱瞻基过来脸上稍微缓和了一下，“基儿，你来了就好，让父亲再看一眼。父亲没有本事给你最好的江山，但是，父亲真的很爱你。”

朱瞻基眼角微微湿润了一下，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父亲到底怎么回事？”

“基儿，我们怕是有危险了。明日如果我们有什么麻烦，让我自己一个人来扛就好，灾祸是我犯下的，与你们无关。”

“父亲，你究竟是怎么了？”

朱高炽不管他们如何发文，都不想再说明原因，因为他受不了再次回忆在大殿中的场景。

他不后悔说了那些话，他不说才后悔。

“不管怎么样，你们能陪我一场，叫我一声父亲，唤我一声丈夫，我也就满足了。”

朱瞻基和苏运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一个十分不好的预感。

“很多事情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苏运觉得朱高炽今天已经完全不是他自己了，他所说的话，全都不正常。

“有你们真好。”

苏运和朱瞻基二人也不再言语，好大一会儿才将朱高炽的，情绪安慰下来。

已经半夜三更，朱瞻基揉了揉眉心，“母亲能不能用镜通之术看一看？”

苏运点了点头，但是结果却让她吃了一惊。

她将自己所看到的所有情形都告诉了朱瞻基，朱瞻基也是被惊吓到了，“父亲从来没有这么说过，皇爷爷不得被气死？”

可是第二日风平浪静。

第三日依然安全，无事。

第四日，皇上下旨，免除赵王处以极刑的处罚，改为流放。

第五日，汉王拥兵自重，触怒百姓，被罚迁往乐安，永不得回京。

朱高炽在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对苏运说道：“父皇这是怎么了，不像他的作风。”

“父皇这是在替你清除障碍。”

“怎么可能呢？他最讨厌我了。”

朱高炽轻声道了一下，但是心中却说不出的痛苦，脑海中不得不回忆起当日在大殿中的情形，现在还有些微微颤抖着内心。

“也许，父皇一直都是爱着你的。只不过，他难以接受那个事实罢了。”

苏运伸手拉住朱高炽的手，“父皇是一个极为骄傲的人，所以他受不了自己最钟爱的儿子的脾气秉性，像极了那个失败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