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据我所知，宫中几乎都是比较低矮的阁楼，就算是摔下去，也不至于坠死。况且宫中阁楼的护栏全是加固得十分……”

“她去了摘月阁，像是触动神经了一样，莫名其妙地就跳了下去。”

不等苏运说完，朱高炽便叹了一口气。

摘月阁是整个大明朝最高的一座阁楼，同宫中平常低矮的阁楼不同，这个摘月阁是每年的王公贵族进宫朝贺或皇帝太子大婚的时候的专门场所。

从阁中向下而望，可望见整个的南京盛世繁华，从阁中抬头而望，夜可伸手触月，昼可与风云同一而平，虽夸张但可与人夸，大明之景尽在眼底俯瞰。

可偏偏成和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笑着从阁顶一跃而下。

“你说成和是突然就跳下去的？”

“对，当时的情况很是复杂，我刚刚出了成和殿，就听见那些侍女们大叫着说公主疯了，连忙跑过去看的时候成和已经昏了过去。”

“疯了？”

“对，当我看到成和的时候，她整个表情都不像是自己的，又哭又笑，有些瘆人。”

朱高炽想起成和昏过去的时候头皮就有些个发麻，那张脸很狰狞，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成和。

“明天我帮着你去处理吧，这样子的话还可以替你分担一些。”

“好。”

虽然朱高炽并不需要苏运的帮忙，但是他还是同意了。毕竟让她跟着自己，还可以多多看一眼。

苏运心下透着稀奇，她怀疑成和是不是被人下咒了。但是这种仅仅是个猜测而已，毕竟是王朝宫室之女，谁敢跑进宫中去下咒？

就连她去使用镜通术，也要月宫正主月老爷爷跟着才行。

但若是自然发生，却也是太过奇怪了。

——

朱高炽并没有将消息封锁，第二日一早，整个南京城都知道成和公主坠楼而亡。

沸沸扬扬的传言之中，为数最多的大概就是成和为了谢家二公子痴情自尽，一时之间，广为流传。

“太子妃，你说这个成和的名声是不是有些差劲呐。她死得这么惨，我只听到了城中百姓将她的事编成了话本，但还没有听到哪一个百姓为她哀伤。”

岁晚自小生在南京，混迹于大街小巷，虽然已经十年没有再干过老本行，但是去街上打听点东西确实轻而易举的。

“她的名声确实有些差劲。”

苏运之所以这样说，就是因为她不过才来到南京城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听过成和不少的事情传闻，不是打死了侍女，就是无理取闹地和别的王公贵族发生矛盾。

百姓不喜她，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甚至有些受到过成和外派采买的手下人的欺压的百姓，纷纷传言是成和罪孽深重，又加上毁亲并且争抢谢二公子的事情，罪过到达了顶峰，被上天收走了。

苏运坐在车子上凝神，又听着岁晚对于百姓看法的报告，只是皱皱眉。

这个成和的死，确实是透漏着古怪。

她猛地抬头，“父皇和基儿那边知道了吗？”

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皇上最是喜欢成和，她越是无理取闹，他就越是惯着她。这下子好端端的宝贝女儿从阁楼上莫名其妙地摔了下来，那朱高炽岂不是要背锅？

“大概是知道了。太子昨夜就派人送了加急信。这个时间，信大概也是送到了。”

“太子这样做倒也还好，与其让心怀不轨的小人去挑拨。不如自己在第一时间去报告，也可以洗清一些莫须有的嫌疑。”

苏运点点头，微微放心了些。

“太子妃，其实太子殿下只是不爱说而已，心里明白着呢。”

岁晚也跟着道，对太子第一反应去给皇上送信这件事情倒是十分佩服。

“也不知道基儿那边怎么样了，姐姐可还跟着他呢。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才好。”

苏运提了一声朱瞻基，就立刻闭了嘴。

岁晚和朱瞻基两个人才是更加难办，两个人明明都喜欢，却不肯开口。在苏运看来两个人确实是比较般配的，但苏运宁愿不去做这桩婚事。

朱瞻基心思太深，万一哪一天将岁晚卖了，岁晚估计还能帮着数钱呢。

说话间就到了宫中，前来迎接的管事太监们恭恭敬敬行了礼之后便引着苏运向成和殿走去。

“太子妃，太子殿下交代了，他现在要去北城门迎接赵王殿下，成和公主这里的事情还就劳烦着您处理了。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奴才们办就好。”

苏运点了点头，跟着引路的太监绕绕悠悠到了成和殿。

昨日还辉煌闪烁的大殿已经是白绫缟素，耀武扬威的侍女们也都跪在地上低声啜泣，不知道是真心为主子的死去哀伤，还是害怕以后没有了主子的撑腰，以后会在宫中寸步难行。

苏运猜想，大概是后者吧。

“太子妃万安。”

一群宫女们见到苏运来了以后慌忙停止了哭泣，都跑去给苏运请安，苏运定睛看去，原来她们脸上根本就没有泪。

岁晚也是看到了，轻轻哼了一声。

一些眼里勤快的侍女也喜气洋洋巴巴地叫了一声“晚姐姐安好”，岁晚没有搭理，反而赏了一个白眼。

“你们倒是有眼力劲儿。”

这句话极其刺耳，岁晚还是忍不住要说。这些丫头摆明了是忘恩负义之徒，不管别人怎么样，她和太子妃就是瞧不上这股子劲儿。

也难怪。

任谁都知道，不出意外，苏运早晚就是这后宫之中最大的主子。而岁晚就算不能嫁给圣孙朱瞻基，日后也是掌管这些侍女的大宫女，得罪不起。

“岁晚，罢了。”

虽然苏运也看不惯这些攀炎附势的嘴脸，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只惦记着成和是如何死去的，便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大殿，虽是全部白绫飘扬，却仍然挡不住帝王家里的龙气。

下咒，应该没有道理。

“你们家公主是怎么从阁楼之上跳下去的，有没有人知道？”

苏运刚一开口，就有殷勤的小丫头接话了。

“回太子妃，公主生病的时候像是着了魔一样哈哈大笑，嘴里喃喃着谁也听不清的话，我们跑去叫太医，然后通知太子殿下，一会儿的时间公主就昏了过去。”

“然后呢？”

“太子殿下吩咐我们好好伺候公主，随后就去问太医情形，我们也没有多想，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