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能来看我，真叫我过意不去。”

青儿似乎是哭了，刚嫁到太子府的时候，简直就是独院的中心与焦点，只要她说一声不字，就没有人敢反驳。现在好了，自己一病，太子也不管了，底下的人日渐露出真容。

她对这种人之常情倒是不吃惊，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真的很难。所以苏运能够来看她，那真的是值得感激一辈子的事情。

“你少说些话吧，身子那么虚弱……”

苏运还真是受不了青儿这诚恳的眼神，她帮助青儿也不是完全发自内心的，这种感激可真是受不起。况且她亲眼目睹了青儿从前在汉王府的所作所为，应该可怜，但更应该可恨。

“太子妃，姑娘，我回来了。”

紫鹃风风火火地推开房门，手里安安稳稳地端着一碗汤药。

“姑娘快喝了些，这是我按照太子妃给的地址找到的大夫，我还特地打听了一下，果然是个厉害有名的大夫，只不过常年在乡间给穷苦人家看病，所以不好找。”

将青儿慢慢托起来，一勺子一勺子地喂给青儿刚刚熬好的药水，“别嫌苦，好药都苦。”

紫鹃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甜甜的糖果“这个东西解苦，喝完才能吃。”

青儿闻着药，一脸要死了的模样，看着紫鹃给的糖，心里好歹有了点安慰。便捏紧鼻子，下了多大勇气似的，一口气将药喝完。

苦药的余味是最令人难熬的，好歹迅速将糖送到了嘴里。

“太子妃，刚刚走得急，我都没有来得及问，你从未到过南京，怎么知道哪里有名医的？”紫鹃看着青儿将药喝完了以后，又缓缓扶她躺了下去，掖了掖被角。

“是我找别人打听的，手头有钱，什么事情办不到？”

苏运轻描淡写回答了一句，其实那个名医是她特地拖月老爷爷向药王打听的。那个大夫向来救死扶伤，被药王看中，再过几年就要飞渡到天宫之中了。

“原来是这样，还是汉王府比较不错，要是在太子府，您也不会说出这么财大气粗的话。”

听着紫鹃这么认真地将着这些话，苏运一脸尴尬，缓缓地，她道：“其实……咱们太子府也没那么穷的。这话要是被人家听见，岂不是被笑话了？”

紫鹃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吐了吐舌头。

——

苏运回到房间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看到朱高炽急急忙忙走回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你这是怎么了？”

“饿了。”

朱高炽不紧不慢地答道，坐下来就开始命小丫头摆菜。

苏运脸上冒出了三个大大的问号，她着实好奇朱高炽如何将这两个字回答得那么温和又一本正经，不自觉地，她将桌子上的糕点往他那边推了推。

“太子，我跟你商量个事。”

朱高炽听见这句话直接就不吃了，将碗筷放下之后，犹豫道：“若是小事情，你自己做主就行。若是大事情，我不同意似乎也不作数。商量有什么意义吗？”

“……”

苏运本来打算跟他商量一下子青儿的事宜，见朱高炽这样直接，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吧，那你既然这样子讲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你可否给我一点银两，让我去给青儿抓药？”

今天在青儿房间里那样子说紫鹃，其实苏运也是心虚的。

自从到了南京城，尤其是出了汉王府，她才深切地体会到这皇城帝都里的开销真是大，并且悟到了一件事情：太子是真的很穷。

“最近青儿生病，光是请大夫都花了我不少钱，别提抓药、买补品之类的琐碎小事了。实话实说，我的钱都快没了。”

苏运吞吞吐吐，似乎打心眼里就觉得对不起朱高炽。

“你们都出去。”

朱高炽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让所有的丫头都退下，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苏运二人的时候，才缓缓开口。

“若是你问我要钱，做些别的事情，那我不管多少都会想办法给你。但是青儿这件事情，容忍你照顾她，已经是我最大的底线。”

朱高炽看着苏运，正色道：“青儿怀的孩子，不是我的。”

他向她解释了那时候自己是怎样装醉，又如何为了躲避跑到赵王府的经过。“我从未碰过她，她却怀了身孕。可笑的是，她以为我不知道。”

苏运难堪地点了点头，这些事情自己都是知道的。

“可是孩子无辜，青儿再怎么样，肚子里也是一条命。”

她虽然觉得青儿罪有应得，也没有权利让朱高炽去原谅她，但是一想到青儿肚子里的孩子，便又心软了下来。

“就是她肚子里的那条命，我才留她到今日。”

朱高炽眼神中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和，他拉起苏运的手，道：“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觉得她的孩子无辜。本来我也打算让她生下来之后替她抚养。但不可以，这关乎于皇家血脉，半点都马虎不得。”

换句话说，万一那是个男胎，朱高炽不希望一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人，去和他的基儿争皇位。

苏运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她瞬间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自私了，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那点功德，强迫自己身为太子的丈夫，去救助一个背叛他、戏弄他的女人。

“我以后绝不会再提这种过分的要求了”她挽起朱高炽的胳膊，将头埋在他怀里，瞬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仿佛是从他心里散发出来的，还带着丝丝温热。

“不提了，吃饭。”

朱高炽是真的饿了，父皇最近得了一个新宠，商量好成和出嫁的事宜之后也没有留他们吃饭。连煦儿也是没有怎么问及，就巴巴地被赶出来了。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苏运虽说不想再刻意帮着青儿，但也没少询问情况。

她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天赐福运，能够在青儿死之前赶快出生。当听到紫鹃说青儿怀的是男胎的时候，她就感到这是最差的结果了。

想想还是不放心，她又去了青儿的院子。

“太子妃，您来啦。”

苏运见紫鹃慌忙给她行礼问好，便点点头，“青儿最近怎么样了？”

她看去，似乎还不错。

经过紫鹃的细心照料以及大夫的苦口良药，青儿似乎是恢复了许多，脸色也好了起来，最起码让人看着不那么感到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