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汉王府里就少了一个爱穿青色罗裙的丫头，不过也并没有人在意。

早上的空气格外好，蓝越起了大早，欣赏着窗前的玉兰仙。

花奴儿喝了茶，轻轻地将茶杯搁下，抬眼笑道：“王妃，听汉王说，太子妃不仅回了娘家，还重病了一场。依我看，不如趁这个时候，给太子送个妾室，也好表达一下子我们的安稳。”

“哪有这样的道理，他夫妻二人吵架，我们不去劝和，反而给人家送妾室，不妥。”

蓝越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似乎不想掺和太子的事情。

“王妃，您想得太简单了些，这送过去的不仅仅是个妾室，也能算是个自己人了。现如今太子固然温和，谁也不知道以后当了皇帝是什么样子。这还只是个开始，以后要送的东西多着呢。”

花奴儿站起来，见蓝越似乎没有那么坚决了。

“朝廷中的事情向来复杂，您又不是不知道，汉王在朝中为人直率，已经得罪了不少大臣。现在蒙古边境仍然吃紧，大臣们还撺掇着皇上削藩王的兵力，别说以后了。现在汉王固然得宠，大臣们不敢为难，以后太子登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蓝越扭头看向花奴儿，点头道：“还是你想的仔细。”

这些年皇上一直下令削藩，将当年建文帝所做之事又重演了一遍。皇帝依然在，尚是你争我夺，更别提以后了。太子登基要不要保自己的弟弟，那真的说不准。

“花副将，这件事情汉王是什么意思？”

她倒是好奇，自己一向不参与政事，怎么好端端的和自己商量起来了。

花奴儿道：“汉王已经几天都留在宫中了，听说是与西域发生了摩擦，要去处理。听白风说，还得些日子回不来。汉王不放心府里，就让我留下，时时刻刻照看着。”

“他倒是有心了。”

蓝越点点头，眉眼之间似乎是有些焦虑，但是也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想着。

花奴儿看的真切，似乎早已经看透了蓝越心中所想，“王妃您放心，西域兵力虽然凶悍，但正值他国里内乱，倒比平日好攻克些。这些事情，对汉王来讲，不算回事的。”

“那就好，幸亏有你在这里陪着我，否则我不知道又该怎么胡思乱想了。”

蓝越松了一口气，说了一阵子话之后，揉了揉眉心，懒懒道：“既然汉王出征，又令你照看王府，那这件事情就依你的主意吧。不知道你准备送去哪个姑娘？”

“青儿，您可还有印象？”

“那个绣香袋的丫头，看着挺机灵的，长得也挺周正。”蓝越点点头，“给她派去一个贴身丫头，以汉王的名义送过去吧。”

花奴儿得了令，见王妃实在是乏了，便行了一礼，缓步退下了。

——

青儿躺在地上，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嘴巴干裂异常，几乎全是褪掉的皮，绿色罗裙早就已经被扯得稀烂，头发是散开的，双眼早就失了神。

苏运也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她。

“何必呢，简直就是自作自受。”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明白了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青儿拿别人的性命满足自己的私欲，结局估计会好一些吧。

青儿挣扎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坐起来，却仍旧躺在地上。

已经不知道这是白天还是黑夜了，这个暗凄凄的屋子里全是下过雨之后的腐烂味道，不过习惯了以后也就闻不出来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外边柔和的阳光也突然刺入房间，狠狠地照在青儿脸上。

她下意识用胳膊挡住了眼睛，适应了一下，抬眸看见花奴儿站在阳光之中，鲜红的衣裳闪着光，笑道：“原来是白天呐。”

花奴儿对青儿这副反应并不奇怪，她也回笑道：“这样子了，还笑得出来，真不愧是我看好的苗子。”

她抬起脚尖，勾起了青儿已经肿起来的下巴，啧啧道：“汉王出征了，暂时回不来。临走的时候让我把你送到北平去，这辈子是当奴才还是当主子，就要看你的了。”

花奴儿打量了一眼青儿，又道：“待会儿我给你找个大夫，好好修养几天，争点气。”

屋子里腐臭难闻的味道真的让她有些受不了，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青儿一把抓住了小腿，“你是说，汉王让你放的我？”

花奴儿点点头，“当然。”

她随口扯了一个谎，却不知道那是青儿再次活下去的勇气。见到青儿原本无神的眼睛瞬间充满了光彩，便又道：“他说感谢你送的那些酒，希望你到了太子府，不要让他失望。”

实在是编不下去了，花奴儿咳了咳嗓子，踢开青儿的手，出去了。

青儿瘫躺在地上，满脸的泪水混在还没有恢复的伤口里，有些钻心的疼痛，脸上却止不住灿烂的笑容，朱高煦竟然能够记得她的名字，记得她的酒，还有需要她的时候。

苏运越看越窝囊，真想让眼前的这个女人清醒一下，“你这么卑微，卑微到透明，可是透明的东西，谁又看得见呢？”

无论怎么说，青儿到底是听不见的。

苏运召唤出了二手系统，这家伙已经修理好了，便道：“给我查询下一个结点在那里，我真的受不了这故事了。”

系统点点头，缓缓道：“北平城，太子府。”

听见“太子府”这三个字，苏运心里一顿亲切感用来，她扭头看了看地上又哭又笑的青儿，内心不禁挣扎了一下，“这女人，要去太子府跟我抢丈夫了。”

——

太子府内，一间独院，青儿很少穿红色的衣服，今日是大喜日子，便按规矩穿上一身偏红，她掀开盖头，打量了一下子房间，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

苏运坐在桌子旁边，嘴巴有些鼓了。

她实在是没有大度到要看着自己的丈夫跟这个青儿待会儿要成亲，烛光闪烁之间，朱高炽推门进来了。

陪嫁的丫头紫鹃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慌忙引着太子坐下。

刚巧，就坐到了苏运的正对面。

苏运观察着朱高炽的表情，暗自想道，“你老婆刚跟你吵完架，你就娶小妾，没良心的家伙。”

朱高炽摆摆手，让所有的丫头都退下，待到房间只剩下自己和青儿的时候，缓缓掀开了她的盖头，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儿。”

“唔唔”，朱高炽点点头，看着眼前的丫头脸色通红，倒也没有什么反应，“时间还早，喝点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