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比较相信那一边的传言呢？”

苏运反问岁晚，要信誓旦旦地传播两个截然不同的说法，还真够难为她的。

“世子的那个吧，我看世子不像是个好人。”岁晚哼哼唧唧，一脸不屑。

苏运内心想道：世子那模样还不像是个好人？

但她也狐疑，“你见过那个世子？”

岁晚脸色一白，赶忙夹了个鸡锁骨放进嘴里，慢慢啃着。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苏运看着岁晚，“那世子一直待在北平，你一直待在南京，怎么会见过他？”

“你不在这里十来天，世子现在在南京城，我就不能在大街上碰上吗？”

岁晚脸通红，只是吃那鸡锁骨，想要糊弄过去。

“是吗？那好吧，是我想多了，让我尝尝你的烧鸡。”苏运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个鸡架子，也啃了起来。

这小丫头，绝对有事儿。

朱高炽一向低调，岁晚即使在大街上遇见，又怎么可能知道他是世子。

“你老是看着我干嘛？”

“没看你，我在看烧鸡，哪块肉好吃我就吃哪块儿……”

“我买的，你要吃你自己去买。”

“哎呀呀，我的混沌要凉了！”

——

大街上，岁晚抱了床新被子，“你为什么要让我抱被子，钱可是我出的。”

苏运把头一歪，伸手摸了摸太阳穴，“啊，我虚弱！”

“呸！”

岁晚简直要将晌午吃的烧鸡吐出来，“见过丑的，没见过你那么作妖的。”

“你个小丫头嘴巴怎么那么欠？”

“好啦，别废话了。咱们干点儿正事儿。”岁晚白了她一眼。

苏运挠头，“乞丐的正事儿不就是讨饭吗，咱们目前应该不用愁吃的吧。”

“那个……跟你说实话吧，除了讨饭，我还干别的。”

别的，这丫头还搞副业？

“你看我的，抱着。”岁晚将被子一股脑放在了苏运怀里，“我给你示范一下。”

她往街上瞧了瞧，看到卖老鼠药的摊子旁边有一个胖子在买老鼠药，随即，向苏运使了个眼色。

苏运不明就里，呆呆站在那儿，她倒要看看这小鬼头要做些什么。

只看见岁晚晃晃悠悠地走到那人身旁，加快了脚步。

“小乞丐，没长眼睛吗？往哪儿撞呢？”

那个买老鼠药的胖男人一脸横肉，朝岁晚骂了句。

岁晚忙道：“对不住！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那人瞅了瞅，“这小丫头，长得还挺好看的”，他伸手就要去摸岁晚的脸，岁晚连忙躲开。

“只可惜，年龄有点儿小……啧啧啧。”

那男人咂咂嘴，面露惋惜之色。

苏运立刻恼了，这死男人竟然连岁晚的主意都敢打，这是作死的节奏！

还没有上前理论，岁晚立刻转身跑了，嘴里一直嘟哝着“对不住”。

那男人也没当回事儿，继续挑老鼠药。

——

“敢情你是个小偷！”苏运看看岁晚，有些不屑。

讨饭和偷钱，可不是一个性质。

“什么偷不偷的。那个死男人还想打我的主意呢，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偷他点儿钱，算是劫富济贫了。”

苏运哭笑不得，这岁晚不愧是受过“教育”的，逻辑清晰，强词夺理。

“还不快跑，等那人发现就晚了。”

“好，那快走。”苏运虽然不赞成偷钱，但是看那男人就不顺眼，放他点儿血也好。

还未走几步，就被拦了下来。

“该死的小蹄子敢偷你爷爷的钱，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不打听打听我熊爷在这一带的地位……”

岁晚一愣，她在这里呆了时间不长不短，什么时候听说多熊爷？

“啪！”

胖男人抬手给了岁晚一个嘴巴子。

苏运彻底恼了，“喂，打小孩儿，还熊爷，我呸，狗熊还差不多！”

“啪！”

那人又赏了一个更响亮的嘴巴子给苏运。

苏运被打蒙了，这些天怎么净是挨打，她好歹也是个神仙，这生活也太过屈辱了，谁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眼泪在打圈圈，苏运放下被子，撸起袖子就要和那个男人对打。

虽然她知道，必输无疑。

可是终日里受到的委屈，似乎是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了。

“爹爹，求求您别打我娘亲……！”

苏运还没有动手，就愣在原地，谁是岁晚的娘亲?

岁晚扯着嗓子，将街上的人吸引了大半儿，又哭又嚎，一把鼻涕一把泪，甚是可怜。

她冲苏运眨了眨眼。

苏运立刻会意。

“夫君，求求您，奴家这就走，愿意将正室的位子让给那个从青楼带过来的兰儿姑娘，只是求夫君不要打骂二丫丫，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她也学着岁晚，一把鼻涕一把泪。

虽然年龄对不上，但是柳妙人长得又老又丑，竟然没有人怀疑。看那样子，真的活脱脱一个糟糠弃妇！

“滚你娘的，哪个兰儿，谁是你夫君，老子瞎了眼娶你？”街上人越聚越多，都对他指指点点，有的还朝他吐吐沫。

兰儿是谁……鬼知道。

“大家过来听听，奴家终日为家庭操劳，早起晚睡伺候公婆，谁知道他却嫌弃我丑，将家里所有的积蓄全都给了一个青楼女子，活活将老母气病，如今还要将我们赶出去。”

随后，就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嘤嘤嘤！”

她演的太投入，连自己都感动。

“真是的，这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正常，但是驱赶妻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就是，虽然这女子确实丑了点儿，但是糟糠之妻不下堂，做的确实有些过分。”

“……”

众人七嘴八舌在那里讨论。有的竟然还去擦擦岁晚的脸，“哎呦哎呦……小姑娘真可怜，碰上这么个爹爹。”

“谁是她爹？一群傻子，这俩人是贼！你们就听他们瞎说话，她俩偷了我的钱！”

男人气呼呼地跑到岁晚跟前，要翻她身子。

把钱找过来，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岁晚见势不妙，赶忙躲到那个替他擦脸的人后边，“大叔救我，爹爹又要打人了。”她屡开袖子，一道道紫青的鞭痕赫然立在雪白的胳膊上。

众人见到又是一阵儿啧啧声。

苏运也愣住，岁晚身上怎会有那么多伤……

“将他送官！这人真是个畜生，把闺女打成这副模样！”

“对，送官！”

“……”

众人嚷的越来越厉害，那个男人有口难辩，急得满头汗，还未张口，就被众人扭住。苏运和岁晚都暗自欣喜，见官好，见了官儿，就可以溜之大吉。

反正是个乞丐，县老爷是不会有功夫专门贴个通缉令抓她们的。

“何事吵嚷？”

一道鞭子朝众人挥来，“拥堵街道，耽误了汉王与世子的行程，担待的起么？”

苏运暗叫完蛋，这俩人一出现，岂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