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受他嘲弄，不由气盛，朝柳沉雁道：“谁说世上没有满袖盈香的公子？你闻闻他，比你还香呢，名副其实的风雅公子！”

一句话，连讥带讽。柳沉雁不由轻笑，真是一对狭路冤家，然而看在眼里却是那样登对。

柳沉雁的目光掠向沈一世，她自小对气味十分敏感，面前坐着的的公子想必有用兰蝶草熏衣的习惯。

传说兰蝶草生长在北方天际的古冥峰巅，古冥山亦只是传言中仙神栖居的幻境，也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

然而兰蝶草是真有其物，世间稀有，千金难得。五年前曾有一位富贵恩客赠与她一株，叶有奇香，焚之熏衣，可保衣物百年不腐，毒物不侵。

想不到五年之后的今日，竟然又闻到兰蝶草的味道。那么面前这位意态洒脱的公子能够将兰蝶草当作寻常草药用来熏衣，必然不是一般权贵那么简单。

柳沉雁玉容含笑，看着白素，安抚道：“这位公子身上的气味不同于女儿家的香味。”

白素撇撇嘴，嘀咕：“反正是女人都会帮着他说话。”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柳沉雁面颊飞红，难掩羞意，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真是个言行无忌的女子！

白素轻抿一口茶水，不屑地看向沈一世，继续道：“天下的女人都被你祸害去了，我白素就偏不是那样的女人，咱们走着瞧！”说完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卷长的睫毛蝶翼般翩然翻飞。

沈一世无奈地笑了笑，悠然握着青瓷杯，笑吟吟开口道：“巫女，就你这样，我沈一世无论如何是招惹不起的。”

“这样最好。”

沈一世？柳沉雁在心里默念。

原来，原来他就是名闻天下的艳都贵公子沈一世。如此洒脱不羁的意态，举手投足贵胄不凡，而那双清朗的眸子里却万物如尘芥，皆不能入他的眼。

她早该想到是他，这世间的男子，还有谁有这样的气度？

她记得不止一次，相爷在她面前提起这位贵公子，他说：“若能得他相助，天下归之。”于是她便记在心里，有这样一个人，连他都欣赏畏惧。

没想到今日遇见了他！

柳沉雁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对面男子的眼神从她脸上掠过，仿佛不是在看她。那眸中闪烁的光华，便突然掠过一缕根本无法捉摸的淡然闲适，继而又恢复洒脱飞扬的意态。他嘴角轻抿，浮起天高云淡的些许笑意。

那样淡漠清朗的眼神，她突然间就看明白了。世人眼中的贵公子风流不羁，意气飞扬，那不过是他用来粉饰的外衣。他其实有一颗冷漠的心，无欲无求。

这一刻，她知道相爷想得到贵公子的相助便是无望了，以相爷的脾性定然不会放过眼前翩然如玉的公子。胜负与谁，她不敢想。

窗外澄静的日影透过窗纱，映在柳沉雁的脸上，温暖而明晰的一点光。那一张英俊的面容开始在她脑中晃动。初见他时，前任宰相夏闽刚逝世，他还没有登上宰相之位。

五年前她十四岁，俨然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卖身到这里。妈妈对她青眼有加，极其耐心的调教，那一段日子如同走在针毡上，似乎每一步都在走向死亡。

终于到了接客的那天，妈妈亲自替她梳妆，如同嫁女儿一般细致。她独自坐在屋里，对着镶边铜镜，第一次发现自己也可以这般美丽，面若桃花，肤如凝脂。

妈妈阅人无数，想必第一眼就发现了她被穷困寥落所掩盖的姿丽，所以才收容她，调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