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李家，李家根本不必问了，因为他跟萧家本质差不多，不会站在靳光昀那边，只是李家不会像萧家那般可以出手相助罢了。

江弈怀江哲起身拱手，靳北御微抬眸，便起了身。

李慕九见他要走，抬手便止住了他的脚步：“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慕清右离见此离开了三楼，诺大书房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李慕九跟着靳北御走到了长廊上，许是今夜的夜景十分的美丽，放下一切，能感受到和平的气息。

靳北御那张在灯光下俊美的脸，微微柔和了一分。

“你是想让本王待在城主府，保护慕伯父的安危。”

李慕九跟他一样背着双手，眺望着江州大地，嗯了声。

“你很清楚，师傅是我的弱点，便是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可也不能保证，当师傅出了事，我会不会和平常一样。”

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自己在乎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因为那样会让她觉得自己很弱，弱到了一个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的地步。

这种感觉尤为深刻，让她下意识想起了曾经那个人。

无形间散发出来的空寂，令靳北御转了头。

当他第一次在李慕九眼里瞧见了如漩涡般的深邃时，他微拧紧了眉头：

“你在想什么？”

她这人看似随意，实则随时都保持着冷静的头脑。

很少暴露出如同此刻这般的，呆滞。

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哪怕仅仅只是几秒都足够引起他的注意。

李慕九哑声道：“曾经我有一个朋友，也是我唯一的一个朋友，她当初对我说，人可以活得肆意嚣张，却不能活得毫无目的。”

经历了十几年的噩耗，她并没有活得很颓废，但也没有活得很成功。

她就像一个无头苍蝇，肆意妄为，只想做自己做的事，从来不去深思这么做的下场，和这么做的目的，她就只想要自己快乐。

可是当有一天，她的存在引起了全国高层的警惕时，她遇到了一个冷冰冰，却有血有肉很仗义的人。

她的身份跟她对敌，就好比小偷跟jc一样。

她们第一次见面，和寻常画面相同，她拿出手枪要将她绳之以法，她们在金三角斗了几个时辰，在她要逃走时，她说了一句话。

你的身份我调查过了，我对你的遭遇深感同情，可不代表你能无视法律，医治各国的特工杀手，以及在外逃离了许久的一级重犯。

她说，她作为医生，救人很正常，但她错就错在，明知道对方的身份，还要隐瞒此事去救人，并且救的还不止一个。

此等罪行已经丝毫不比那些举国追缉的重犯低了。

当时她听着就觉得她很有趣，因为她是第一个跟她讲了这么多话的人，还是作为一个国际景观。

就这样，其他追缉她的人，她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但每每遇到她的时候，她就会戏耍她，告诉她，人啊，活着就图一个高兴，她管那些人究竟是谁，她要钱就行。

这一来二去，两人也从追缉和逃跑，变成了可以坐在金三角之巅，喝啤酒的朋友。

她们无话不谈，可总归还是下意识忘了，她们的身份如此相谈，会迎接什么样的代价。

所以，一场惊天动地，甚至直接毁灭了金三角的事件，夺走了她的命，还是因为她而死的。

她无法忘记在爆破中，她将她推下了悬崖，自己却葬身火海的画面。

她也忘不了，她含泪的笑容，似乎是解脱又好似不甘，因为她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过，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了她该走哪一条路。

这也是她会选择跟她做朋友的原因。

这些故事，李慕九并没有说出来，但她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以你的目的，仅仅只是保护慕伯父？”

是啊。

李慕九叹了口气：“毕竟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我无法再去重新活一次，做一个会为了仕途去拼搏的人，做一个为了安稳，结婚生子的人。”

她不能否认，那十几年的遭遇让她变成了一个冷酷如冰的人，并且她没打算抗拒，也没打算去改变。

可自从遇到她之后就不同了，她至少明白了，她也是可以拥有感情的。

她也可以拥有一个能够真正的关心她，不在乎后果的人。

只是不在乎后果，让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所以她没有办法再眼睁睁的看着慕清出事。

靳北御微抿唇，仅仅是两段话，便让他前所未有的好奇，她小小年纪究竟遇到了何等残忍的事，才会让她变成这般对外界冷血，却又格外恐惧慕清出事的模样。

“你的身世，可有过调查？”

除去李的姓氏，慕九是慕清为她取的名字，也就意味着她是慕家人了。

既是一家人，再提及她的真实身份，会有隔阂。

就像李慕九见慕清调查她的身世，以为他要送她回家一样。

而李慕九自己调查自己的身世，慕清又会以为她不想留在别天崖。

所以，除了慕清暗自调查过几次以外，李慕九一次都没查过。

“我知道你问我的身世，是对我这个人有些许好奇，但我告诉你，即便你查出来了，你也找不到丝毫关系。”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她不说，他哪里又会知道。

靳北御微凝眉：“如慕伯父所言，你的心思太重了，对你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就像一层枷锁一样，她背负多久，她就多久不能直视自己的内心。

倘若她不这般倔强，愿意将曾经所发生的事压制在灵魂深处，那她就有机会重新活一次，因为这九州所有的都不一样，对她来说就是个崭新的开始。

呵。

李慕九笑了笑：“我现在都已经站在你这边了，你说我还有没有改变？”

再怎么说，她人都到这里了。

至于是不是慕清的关系，又有何意义？

靳北御深眸一瞥：“本王只是想告诉你，倘若你认为，无拘无束就能让你快乐的话，那你生在这人世间，就没有一件值得你真正回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