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再说。”

月夜见亦寻心的神色不对，不再急着询问。

等王府下人，带着两人去了独立的院落，安顿之后，亦寻心才将容王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月夜。

“这么说，容王这么多年，都是在谋划？”

“嗯，没想到这幕后的人竟然是容王。”

“我们现在在容王府，是不是恐怕不容易脱身。”

“别急，我还没有回应，我想问问容之，他的真实想法。”

“寻心姑娘，您会不会背叛主子？”

月夜思量再三，还是放心不下，开口问道。

“且不说怀锦真实的身份是三皇子，就算他只是明怀锦，我也断没有背叛他，背叛乾秦的理由。”

“可秦氏皇族的确做了那些事，白家也是含冤灭族。”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凡事不能混为一谈，况且容王真正的用心，究竟是为白氏报仇，还是为他自己，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父亲不顾自己的安危，力求上战场，不仅仅是因为他天生身为将领的职责，更是为了千万百姓。每一次父亲征战，都无比珍惜人命。

不管是敌方，己方，亦或是百姓，父亲都在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减少人命的损失。”

“如今不管容之的用心如何，容王一旦一路攻进丰都，就会有无数的百姓，士兵丢掉他们的生命，所以我们要想办法阻止。”

听亦寻心这么说，月夜才放心。

“亦姑娘没想到你一介女子，也心怀天下百姓，难怪主子只青睐于你。”

“寻心从来都是如此。”

容之接了月夜的话，走了进来。

亦寻心对月夜点了点头，月夜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亦寻心和容之二人。

“容之，或者我该叫你白少爷。”

“你都知道了？”

容之很了解容王，见他留下亦寻心单独说话，便知他再不会隐瞒。

“你真的想助容王打进丰都，坐上那个位置？”

听到亦寻心这么问，容之苦笑道：“你觉得我会对那个位置有兴趣？”

亦寻心摇了摇头。

“我无心当什么皇帝，做什么九五之尊，可是秦氏灭族之仇，我如何能不报？”

看着容之痛苦的样子，亦寻心总算是明白，当初容之为何对秦子轩等人是那样的态度。

“真没想到，你是白家后裔。”

“我不是有意隐瞒。”

“我明白，并未怪你之意，只是这样的问题，若是让我遇到，也很难选择和面对。”

亦寻心很能体会容之的苦楚，尽可能的开解。

“寻心，你别回去了，跟我走吧，我们忘了这一切，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亦寻心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容之，看着他的模样，心隐隐作痛。

“容之，逃避无法解决问题，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如果你一辈子都背负这样的重担，走到哪里都不会轻松。”

“可我无法忘记仇恨，也不想看到生灵涂炭。”

亦寻心懂得容之，知道他的心中一直存着良善。

“或许会有两全之法？”

“什么两全之法？根本没有，想了无数年，我依旧没有想到，如今战争已经开始，就无法停手了。”

“可你依然不快乐，依然很痛苦，不是吗？”

亦寻心明白，这样的抉择，任谁都无法权衡。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我背负这些，要我活下来？为什么？”

容之的心底一直压着许多的伤痛，从不对别人说。

今日彻底摊开在亦寻心面前，整个人都崩溃了。

“我不知道为何你的命运会如此，但我知道，除了面对，除了承受，除了化解，别无他法。”

“你的心中有一个我，这个我背负着白家的血债，你的心中还有一个你，这个你充满着正义与善意，两个人在打架。”

“两难的时候，便是一个人成长的时刻。选择放下，亦或者选择继续，都没有错，只是你心中的天平，更倾向于哪里。

是非对错，哪一件事让你觉得是更正确的选择，你就去那么做好了，而做之前，必要想到一切的后果，每一个决定，都对应它该有的结局。

想到了最终后果，再去做选择，兴许会少有遗憾，不会后悔。”

亦寻心的一番话，让容之沉寂下来。

他本以为亦寻心会为明怀锦，来说服他，让他放弃。

但亦寻心依旧像过去一样，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分析考虑。

这一刻的他，也终于明白，遇见过那么多人，为何自己独独为亦寻心而动心。

看到亦寻心眼中为自己的担忧，容之便觉得自己所倾注的一切情感，都是值得的。

“寻心，真庆幸这一世，遇到了你。让我的人生拥有了更多，收获了更多，你所给予的，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亦寻心点点头：“容之，不管日后会如何，你一直都会是我心中所认识的那个人，所有一起经历过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

两人说开了一切，再度回到过去那般倾心的交谈。

容之的心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虽然此时的他依旧很迷茫，也不确定未来的路，但这一刻他至少是安心的。

亦寻心为容之担忧，想要找到更好的办法，为他开解。

可奈何她所触及的总是欠缺，无法真正让容之释怀，或者指引他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寻心姑娘，您在想什么？”

月夜看着容之走后，亦寻心一个人呆呆的坐着，忍不住问道。

“凡事两难全，容之的处境很难，若是我也定会如他般痛苦。”

月夜皱了皱眉：“我倒觉得，若是你或是主子，早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为何？”

对月夜直接作出的判定，亦寻心有些意外。

“因为你们一定会舍弃自己，舍弃你们的利益，来为别人考虑。白家覆灭已成事实，报仇又能如何，冤冤相报何时了，即便报了仇，他就能获得真正的解脱吗？”

“或许报仇之后，他承受的会更多，不过人总是这样，总要真的尝到了酿出的苦果后，方能明白。”

亦寻心觉得月夜说的没错：“原来，你才是我们中最有悟性的那个人。”

冷不丁的被夸，月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