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指尖轻轻地触到了两个小人儿上，虽然痕迹已经随着时间变得很淡了，可他仿佛还能够感觉到当时秦有渝刻画上去时候的力度。

他之所以这么肯定是秦有渝画的，不仅仅是因为这鱼形发卡和狗尾巴草，还有这个简笔画。

高中的时候，他经常给她写小纸条，那时候他就爱在纸条上画简笔画，这男小人和女小人的画工，与他的简笔画风格如出一辙。

秦有渝很聪明，学习能力极强，那时候她在他身上学了好多东西，包括这画工。

唐至看着两个小人儿牵在一起的手，不禁勾了勾唇角。

那时候他经常调侃秦有渝，问她是不是喜欢他，她总是不回答，逗得她急了，她似乎还会脸红。

因为他是调侃的，他也没有当真过，所以……他也从未想过她脸红是因为生气了……还是因为，被他说中了心思。

他还纳闷了，那么多女生喜欢他，怎么他在秦有渝的眼里就一点魅力都没有。

所以，他的小跟班曾经是喜欢过他的么？

而他……竟从未察觉过……或者应该说，他从未放在心上过。

一股浓浓的苦涩涌上心口，唐至的额头抵着树身，眼前如同播放电影一样，曾经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浮现。

那些他不曾留意过，不曾在意过的细节，逐渐地放大。

那个小跟班，自己吃不了多少东西，却每天把饭盒装得满满的，就因为他随口说了一句，饭团挺好吃的。

那个小跟班，自己没几个零花钱，因为他生病了，咳嗽老是不好，放学就跑去药材店打工，换来药材给他熬药，还伤到了自己的手。

那个小跟班，明明是个无欲无求的人，却会问他大学要考哪里，希望能够和他考同一个大学，继续在一起。

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每一件事，都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捶在了他的心口上。

她不曾说出口的心意，他却全部忽视了。

那个寡言的少女，不是没有喜欢过他，是他自己错过了。

唐十五……你真的是活该……真的活该……

若他能够早点看出秦有渝的心意，或许五年前那一晚上……他们就不会闹掰，两个人也不会都失去了理智……互相伤害对方，以至于相互怨恨了这么多年，错过了这么多年。

唐至闭了闭眼，努力地深呼吸着，眼眶里的酸涩之感却还是止不住。

良久，他吸了吸鼻子，大掌抹了一把脸。

过去的时光他无法追回，但他还有现在和未来……

既然曾经秦有渝对他至少有过喜欢的感觉，那么就不是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还是有机会的。

他唐至不是不战而败的人，有一点点机会，他就要扩展成无限可能！

唐至缓和了情绪，他的指腹再轻轻地摩挲了一下那两个小人儿，在女小人的身上停顿了几秒，他眸底不由地浮出柔情。

而后，他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对准这两个小人儿，咔嚓一声，拍摄了下来。

…

等了约莫一个多小时，贝助理才见着自家大boss走出来，而且……他的眼睛似乎有点红。

这是怎么了？太阳太猛了晒的吗？

唐至迈着长腿走近，贝助理连忙收起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恭恭敬敬地拉开后车座的门。

唐至上车前，单手搭在车门上，朝着贝助理道：“联系校方，后山那些树，唐氏集团赞助管理，好好保护那些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贝助理愣住：“树？”

大boss对母校有情怀他可以理解，如果是捐个教学楼啊，游泳池什么的，他都不会意外，可是为什么……是树？

“嗯。”唐至淡淡应着，“去办吧。”

话落，他弯腰，钻入了车子里。

贝助理关上车门后，原地定了几秒钟，好吧……是他自己庸俗了，大boss保护母校绿化，这是更高的境界啊！

所以，大boss是大boss，他只能是个小小的助理。

贝助理坐入驾驶座，启动车子，缓慢地驶出校园。

与此同时，另外一辆车也同时启动，从后追了上来，两辆车齐头并进。

唐至侧了侧脸，懒洋洋地扫了一眼车窗外。

另外一辆车里坐着的凌越也正好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隔空相遇。

凌越弯了弯唇角，冲着唐至轻点了点头。

唐至唇角勾起一抹淡冷的弧度，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

两辆车齐齐开出校门口，一辆朝左，一辆朝右，渐行渐远。

…

十字路口处。

唐至拿出手机，点开刚才拍摄的照片，他垂眸，视线盯着上面的小人儿，画得可真传神。

也不知道秦有渝是什么时候画上去的……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了喜欢的感情……

他到底错过了多少事，到底错过了多少美好。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里冒出来，让他想要立即去见秦有渝，与她问个清楚明白。

这个念头一涌上来，就有些压不住了。

唐至不自觉地开了口，“不回公司了，去十五号公馆。”

“啊？”贝助理错愕了一秒，当即又“哦”了一声，利索地转动着方向盘，调头。

大boss这时不时变化的心思，他已经习惯了……嗯，不习惯也要假装习惯了。

这是一个专业的助理的素养！

车子抵达十五号公馆。

唐至走入屋内，别墅里一如既往地空荡荡的，冷冷清清的，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他在一楼转了一圈，没见着秦有渝身影，上了楼，去了书房卧室阳台，也没见到她。

估计又是出去工作还没回来。

唐至回到卧室，经过梳妆台的时候，不经意地撞掉了上面的台历，他蹲下身，伸手捡起。

要放回桌子上的时候，黑眸瞥见了上面一个日期上，画着的大红色的圈圈。

那是恋爱之约结束的日子。

秦有渝也在倒数着她能够离开的日子……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秦有渝的东西那么少了，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长久，她时刻准备地离开。

唐至的心口处猛地又剧烈地疼痛了起来，知道了曾经，疼痛加倍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