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晨曦乍现，地平线上升起一轮红日，将整个山谷染上了一层鲜艳之色，无数花草尽情舒展身姿，更加生机勃勃。

朝阳将他的影子拉长，无端显得孤寂，暗淡。

清风吹拂，七杀莫名心冷。

——

“听说最近你和玄清寺的小和尚走的挺近？”

回到暗杀阁，七杀被传召进去。

暗杀阁主侧躺在软塌上，单手支撑着脑袋，饶有兴趣的问道。

七杀跪在坚硬光滑的地板上，紧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七杀阁阁主也不恼，眉梢一挑，接着道，“你还杀了一个玄清寺的和尚？”

“是。”

“哎呀呀，那这件事就不好办了呢。”七杀阁阁主夸张的道，换了个姿势，指尖捡起发丝环绕，似乎陷入沉思，片刻后，意味不明的看向他，“最近你先歇着吧，你的任务全部交接给其他人。下去吧。”

“是。”

七杀转身就走，目光平静如死水。

身后传来暗杀阁阁主的声音，“七杀，你可是本阁主最看重的人。可别让本阁主失望啊。”

——

七杀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闭门不出，直到有新的任务出现。

这次是要去杀一对恋人。

张大人家的小姐喜欢上府里的客卿，前几日两人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跑了。

令张大人蒙羞。

他的任务，就是将那客卿杀了。

任务后面还有一条，若是张小姐不听话，一并处置了。

一个很简单的任务。

他想。

可是后来，他的剑就要割破张小姐脖颈时，那客卿竟然扑到他剑前，死死挡住。

明明那么清瘦的身躯，明明眼底弥散着恐惧，这一刻竟然毫不犹豫的拦在他剑前。

在看到那男子眼底的决然，他知道，这一剑，他无论如何也斩不下去了。

他收了剑，一步不回头的离开。

身后，劫后余生的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张小姐脸上带着未曾消退的惊恐，颤颤巍巍的道，“我见过他，他不是前一个月杀了玄清寺弟子的贼子吗？怎么会放了我们？”

客卿看着他的身影，远近苍茫，黑衣长剑，踏着光，仿佛游离在人间之外，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之外。

——

他的任务失败了。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本该回去接受处决，但在那之前，他想见大人最后一面。

上次分别，如今再见只剩枉然。

悟尘大人端着茶盏的手，干净分明。

哪里像他，他的手从来都是杀人的。

七杀垂眸看向茶水，里面的茶叶浮浮沉沉，仿佛上演着一出轮回。

他极小心的喝了一口，珍重的捧在手心里，再次问了之前的问题，“大人，人这一生，都是苦的吗？”

就像这茶水，触之温暖，看之透亮，闻之芬芳，品之却苦到了心里。

这次，悟尘换了个答案，“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一样的问题，不一样的答案。

他只会杀人，不懂佛语，如今竟是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