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洲
作者:唐徐 | 分类:古言 | 字数:46.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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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布局(1)
初雪不到十日,覃家早早供起了暖,下人们早早过着入冬的准备,芝兰院也早早烧起炭盆,长房两位小娘屋子里的炭火由往年的白炭变成了带烟的黑炭,来芝兰院闹过一两回,瑶妈妈没有理会,不作任何态度。
覃家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是林家城郊的山庄有堆成山的银丝碳,林秋月在病重,覃家四娘子黄氏得了老太太的暗示,打发人去京郊林家山庄问了一嘴。
林家山庄的人以姑奶奶林秋月病中,又有覃家的人去问,故而往覃家运了几车银丝碳进了覃家,交付给全氏、黄氏,说是给林家姑奶奶养病的。
“让姑奶奶放心,这个冬定然冷不着,山庄给姑奶奶准备的过冬的碳都有呢,请姑奶奶先用着,山庄过些日子再送来。”林家山庄送碳的人与全氏派来接炭火的素妈妈说道。
素妈妈听着将军府来人的言外之意,先报给全氏,全氏听到还有这个巧宗儿,自然是满心的乐意,黄氏因为南平府的姐姐,在覃家管家自然也有了底气,自然也要从全氏手里分出一手来用。
横竖林家会再送来,全氏、黄氏客客气气的往自己院子里搬了几框,剩余的黄氏亲自让心腹素妈妈抬了两框炭火送到芝兰院,瑶妈妈似懂非懂两位掌家娘子口中的孝道,把炭火全都交给全氏送到覃家公中去了。
黄氏自然也给芝兰院留下两框银丝碳,瑶妈妈没有让人点,而是全都用在了覃光宁的卧房和书房,林秋月为着养病搬到了以前覃予居住的东暖阁,烧的依旧是白碳。
本是黄氏的主意,让全氏不要声张银丝碳,老太太就能把银丝碳这个功劳记到她们头上,但全氏不安心,只是全氏这半年来对黄氏那是言听计从,谁让黄氏有个有钱的亲姐姐。
但全氏手里有银丝炭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还有传言说每个主子屋子里都是银丝炭,七小娘、良小娘在仙草阁看着今年的黑炭,每每点炭盆,屋子里烟熏火燎的,连人都呆不下去。
两位小娘大闹过两回芝兰院,瑶妈妈把她们带到林秋月面前,林秋月穿的也是往年的旧棉服,点的依旧是白碳,她们见林秋月过的也不好,心里闹腾的劲儿也就没有了。
瑶妈妈把两位小娘送出芝兰院,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芝兰院的不易,“以前大娘子管家,哪里亏了两位小娘?吃的穿的什么时候不按规矩来,如今芝兰院不再主持中匮,连大娘子都要看三房四房的脸色过活,你们也知道大娘子跟那几位不和,大娘子也无能为力,你们再闹,大娘子也变不出东西来,听说林家给大娘子送来的银丝碳,我们大娘子都没见着。
再有,大娘子不管家之后,给仙草个阁送的补品绸缎还少吗?要不是大娘子受了责罚......”
七小娘、良小娘直愣愣回了仙草阁,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她们把矛头对错了人,七小娘更是破口大骂全氏小人。
林秋月虽然不容她们,可该她们一样都没少,这大半年来更是补品不断,起先她们还以为林秋月不安好心,被全氏、黄氏撺掇倒了许多,后来林秋月干脆让仙草阁的女使采买烹制,她们才觉得全氏坑骗她们,白瞎了那么多好东西。
她们也明白了,芝兰院不好过,仙草阁也好不到哪里去,大房的人终究还是仰仗林秋月,如此一想,七小娘、良小娘再也没有去过芝兰院闹。
七小娘本想着找老太太诉苦,奈何全氏和黄氏规矩之下,老太太被哄得团团转,她一个小妾也只能由打落牙齿和血吞。
于是,七小娘这几日便病倒了,嚷着要覃光宁。良小娘与七小娘自成一伙,良小娘早早等在大门口,等着覃光宁下朝诉苦。
所以覃光宁一进门,见到良小娘穿着单薄棉衣站在雪里瑟瑟发抖,不施粉黛楚楚可怜,覃光宁心肠本就软,看着如此场景,甚是心疼。
“老爷,您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奴家就活不下去了。”良小娘抽抽泣泣,走到覃光宁身边蹲着身子行了个礼,一个踉跄站不稳,不偏不倚恰好跌倒覃光宁怀里。
瑶妈妈远远在墙角看着,嘴角暗自发笑,良小娘今日也正是够拼的,冻得脸色都发青了,眼泪神态恰到好处,矫揉而造作。
自从从卢家吃喜酒回来,林秋月受了老夫人一顿教训,自那以后衣食住行再也没动过自己嫁妆一针一线,全靠着覃家掌家娘子们的发放。
对仙草居的照料也不似往年,府里给什么就是什么。
仙草居那两位有气也撒不到林秋月身上,让她们也吃吃苦头,反省反省林秋月当初对她们有多好。
“怎么了这是?”覃光宁哪里见过她们这副样子,忙着把良小娘扶了起来,摸了一把良小娘身上的棉衣,又薄又旧。
心中第一念头便是林秋月没有给两个小妾置办过冬的衣裳。
“奴家还好,就是有些念着老爷了。”良小娘欲言又止,“都怪奴家身子扛不住,摔了一跤,老爷不要怪罪奴家无礼。”
瑶妈妈笑意未尽,悄悄转身回了芝兰院。
覃光宁把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良小娘身上,“好了,你先回去,晚些再去看你。”
说完便要走,良小娘哪能放过这次机会,死死拖着覃光宁不撒手,“老爷,您可不知道,七妹妹病了好几天了,大娘子病中不见人,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您再不去看看,恐怕......”
覃光宁闻言,林秋月这段时间确实是在病中,想来照顾不到也是正常的,于是随着良小娘去了她们所居的仙草阁。
哪曾想,覃光宁再次从仙草阁出来脸色都变了,直奔芝兰院,芝兰院的女使婆子们哪里见过覃光宁这等铁青的脸色,纷纷猜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瑶妈妈听到门外动静,不急不缓喂着林秋月喝药,小声嘱咐道,“娘子等会定不能跟老爷动气。”
林秋月入冬以来每日都是昏昏沉沉的,上次小产没有修养过来,一入冬身子便支撑不住,连床都下不了,现在还是稀里糊涂的,听瑶妈妈那么说也是稀里糊涂点了点头。
覃光宁一进门,官服都没脱,直奔暖阁,只见林秋月病怏怏躺在炕上,脸色不是很好,身上穿着还是往年的旧棉衣,心里的责问顿时消了一半,独自负气坐在林秋月床边不远处的小圆桌边,桌面上还放着林秋月服用的药罐。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虽然暖和,但盆子里的白炭已经燃了一大半,他也没有想到林秋月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起玉秀堂点的是银丝碳,穿的是上好的皮草锦裘,心里稍稍有点异样。
女使们纷纷端来热水,给覃光宁暖了暖手。
“老爷今儿个怎么有空来了?可是下人们伺候不周?您大可以叫人来吩咐,这个天儿不用专门跑一趟。”林秋月喝完药,才坐在床上颔首做礼。
覃光宁知道林秋月这一年来已经改变许多,此时竟也生不起气来,心态逐渐放平,和气问道,“你病了这些时日,身子可还好?”
自从林秋月从卢家喜宴回来就病倒了,为了养病从主屋卧房搬到芝兰院东暖阁,覃光宁事务繁忙,虽然在同一个院子里,可也极少过来探望,林秋月的病情向来都是瑶妈妈禀报。
林秋月笑着点了点头,“承蒙您记挂着,好多了。”
瑶妈妈收拾药碗茶匙,心里暗自着急,朝着林秋月使了好几个眼神,林秋月愣是没接收到,这夫妻两客客气气的倒也比以前冷漠要强得多。
“你病着要好好养着,院子里的事儿也有力不从心照顾不到的时候可以让下面的人去办,仙草阁那边病了好些时日,该请大夫还是要请,该置办的也赶紧置办了吧,天冷了。”覃光宁道。
林秋月此时还不知道覃光宁所说是什么意思,与瑶妈妈问道,“我这几日都是昏昏沉沉的,仙草阁那边可有什么事儿?”
瑶妈妈叹了口气,说道,“仙草阁两位小娘那边今年的冬衣还没置办呢,前两日七小娘得了个小风寒,加上您这些天病症一日比一日严重,老奴报到公中让府上给请个大夫,可如今都没有动静。”
说着,瑶妈妈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在覃光宁面前屈膝,“今年娘子把掌家的事儿还给了老太太,我们院子里的都要经过中公,府上不给请大夫也就罢了,我们有钱能自己请,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娘子又要多个自用的罪名,娘子不愿因为自己一点小事扰了覃家的清净,这不,等着府里请大夫呢。”
覃光宁转念一想,确实,现在林秋月不管事儿,老太太把掌家权给了三房、四房的人。
“可仙草阁的事儿也是你这个大娘子管的,如今那边吃不饱穿不暖的,还是要想想办法。”覃光宁一进仙草阁的门,屋子里烟熏火燎的,用的都是带烟黑炭,穿的旧点也没什么,可仙草阁要是再用那些黑炭恐怕人还没冻死都给熏死了,就算是妾,也不该被如此作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