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天下第一诸侯，杨越一举一动都牵系着各方的心弦。

当杨越在清华书院的讲话被传出，半个月中，海内震动，士林对杨越评价两极分化。

年轻、开明、性格洒脱的儒生十分支持，守旧，腐朽，刻板的儒生们十分厌恶，一句话，爱的人爱的要死，恨的人恨的要死。

但杨越最大的收获，是整个九州的女青年。

不能否认，对女性来说，这是一次历史性的事件，这让她们知道，原来，我们是可以上学的，也是可以自由选择如意郎君的。

一时之间，在家被千宠万爱的小公主们，对遥远的西北书院产生了浓厚兴趣，撒泼打滚要求父母支持求学。

天下开明的父母不少，宠爱女儿的人更多，于是这些合情合理的要求，大多都获得了允许。当然，这和杨越的好名声有关。

黑州统战部、宣传部每月从墨曙手里拨来的一大笔经费，可不是白拿的。

起码在附近几个州，黑州的名声一直不错。

话归正题。

值得一提的是，在那些蜂拥而来的女子中，以青楼女子尤甚。

这群女子，大多身世凄惨，从小被卖进青楼，多被人看不起，就算结婚了，也只能做大户人家的小妾……

年轻时五陵年少争缠头，老去时门前冷落鞍马稀，几乎所有青楼女子，都是这样的命运。

如果没有清华书院这道光芒，她们本来可以忍受这些，但既然有了，那就只好对不起了。

于是，许多小城的男人们一早醒来，便发现一个惨痛的事实：花魁们全部都去西北上大学了。

自然而然地，在这段时间，清华书院爆发了入学狂潮，一些家里不缺钱和攒够为自己赎身钱的富家千金、青楼花魁们……全都来了。

可清华书院不是谁都能上的，于除了文学专业很容易，其他专业基本是难死人不偿命。

而且因为名额有限，很快就招满了。

于是众人将目光落在了次一等的郡府学堂，这里也很不错……

清华书院事件的后续发展，便是来黑州定居、读书的富豪们多了许多，间接带动了当地发展。次月墨曙统计出上个月税收时，差点笑得合不拢嘴。

总之，一切都欣欣向荣。

……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七月，炎暑将休。

“主公，昨天羌州战争爆发剧烈，三家联军歼灭了慕容氏的上万族人，两家已经不死不休。”

白樱馆里，樱花凋零。二层处，一身白色儒袍的云明朝杨越汇报工作进展。他一脸兴奋道：“今日，慕容氏大部败退华州，华西十三县烧进了战火，预计最多三天，朝廷必定下令让黑州协防华州，镇压羌州叛乱。”

“噢。”杨越点点头，面色沉然地看着只剩绿黄叶子的樱花树。

云明觉察出来了，小声询问道，“主公，你不开心？”

“嗯。”杨越闷闷点点头，“你说我们为了一己私利，挑动羌州内战，致使亡死者数万家，连带着华州也跟着遭殃……这，不觉得很罪恶吗。”

“不觉得。”

云明摇摇头，“羌州矛盾早晚必定会爆发，那时候亡死者不止数万，而是数十万，我们这是在帮他们，有些痛苦，早点承受，早点舒服。”

“况且……”

云明看向天空，轻叹一声：“天下还有千万家百姓呢。”

“……我懂了，你退下吧。”

杨越躺在藤椅上，闭上了眼。云明看着杨越，轻叹一声，随后离去。

干造反这件事，良心有时候要喂给狗吃一会，也要学会自己骗自己。

……

果不其然，三天后，华州发来求救信。

自从慕容部被奇袭，败亡，撤出华州，作为暂时停留地的华西十三县，被军纪很差的慕容军祸害不轻。掳掠之事不胜枚举。

搞得华州人怨声载道。

但朝廷让杨越进兵华州，镇压叛乱的命令，却迟迟不曾下发。

杨越疑惑的很，于是问计于云明和墨曙二人。

墨曙道：“朝堂诸公并非都是酒囊饭袋，我们进军羌州的目的，他们未必看不透，估计正是为此事吵闹。”

云明亦道：“最大的可能，便如我们先前预料的那样，是另派曜州军北上，协助拓跋氏和慕容氏镇压叛军，或者，从京畿调遣几万定远军，帮忙镇压。”

“……这样啊，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们名正言顺地进军羌州呢？”杨越问。

名正言顺，师出有名，这层皮实在太重要。毕竟大宣未曾彻底失去掌控，一旦强行出兵，便是彻底撕破脸，朝廷里原本支持黑州的右倾大臣们会彻底倒向敌人。

所以得借一层皮，迷惑他们，搞乱他们，让其分化，瞻前顾后，不得统一力量来对付黑州。

“计策嘛……有。”云明微微一笑。

……

此刻，朝廷上。

“臣以为，调黑州军南下，实在太过危险。”

宽阔的宣政殿里，一个大臣手持玉笏，上表昭明帝道：“众所周知，黑州已经有十万陷阵军，陷阵军有多强，不用再下多嘴。而杨越狼子野心，觊觎羌、华的心思，路人皆知！”

“为我朝百年以计，以臣之愚见，羌州之乱，实则由三家不满慕容、拓跋垄断商贾，朝廷宜遣大军，先平祸乱，陛下再发圣旨，令慕容二家不得再专断商利，分予其他三家。”

“如此，治标治本，羌州之乱，三月可定。杨越之心，不得中矣。”

大臣说完，朝堂众臣纷纷交头接耳。

“不愧是崔平，一语中的。”

崔平，宣京人，顶级才俊之一，今岁新科状元，擅长政事和兵事，颇得当朝首辅郑玄赏识。

昭明帝也很满意：“崔爱卿说的是，那么，大军该从何处调拨？”

“宜从曜州调拨。”崔平道：“而为大局计，臣斗胆，向陛下借二万定远军，北定羌州。”

一提到定远军，昭明帝脸就黑了下来。

皇子分批去担任东北州牧后，三个带走了三万定远军，此刻的定远军只有27万人，再拿走两万，那就只剩25万了。

沉默良久，最终，他考虑到杨越尾大不掉，心底对崔平的好印象，还是点头同意了。

“可，不过，你要将定远军完完整整地给朕带回来！”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