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骋恒倒是在京城混的风声水起，卫老爷豁出老脸找到卫老爷子当年在翰林院一起任职的老友们，又是送礼，又是请吃饭，低三下四为卫泽恒在国子监求了个读书的位置。

能进国子监读书的是世家大族子弟，原本那些学子看不上卫泽恒，但卫泽恒这个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间开窍了。

他褪去了以前的假清高，又加上出手阔绰，在国子监很快就赢得了众人的好感。

这人一旦得了便宜就会卖乖，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得知鱼饼儿和卫骋回来了，卫泽恒心里当然不舒服。

卫泽恒是吃住都在国子监的，只有放假得空了才能回家，卫老爷和李氏怕打扰他的学业，自然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

卫泽恒这人就是个熟读圣贤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的一个人，好听点就是读天书，纸上谈兵都算不上。

因为乡试卫骋拔得头筹，他自然心里不舒服，只是这些时日他没有见到卫骋平时也没有想到这事，这卫骋回来了，不好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

看到在庭院看书的卫骋，他的眸间虽然暗了暗，还是热情的上去打招呼。

“三弟，你回来了。”

卫骋从书上抬起头，表情淡淡，不似卫泽恒脸上挂着的虚伪的欣喜，规规矩矩行了礼，道了声：“大哥。”

卫泽恒虚扶起卫骋：“咱们兄弟之间不必行这些虚礼了，还快快请起。”

卫泽恒骄傲的不得了，这那么长时日没见，卫骋肯定知道他今日非往昔可比，从卫骋规矩的行礼就可以看出来。

但是接下来卫骋的举动狠狠打了他的脸。

只见卫骋没有半分客气，又坐在桌前，顺手拿起书，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看到自己被彻底忽视，卫泽恒气愤不已，卫骋就算取得了乡试第一又怎么了？父亲不支持他，一个从丫鬟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子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摆谱？

娶的鱼饼儿对他没有半点帮助，骄傲什么？

“三弟，这是什么意思？”

卫骋依依不舍将视线从书上挪开，恍然道：“大哥怎么还在这？可是还有事吗？”

卫泽恒还以为卫骋看的是什么书呢？只是先前在紫阳县时学府里发的一些课本而已，还当个宝，他要好好挫一挫卫骋的嚣张气势。

“怎么？”卫泽恒也顺势坐了下来，和卫骋面对面，“看到我还没有走，你很失望是不是？”

“大哥哪里的话，我只是随口一问，要是惹了大哥不快，还请大哥原谅。”卫骋一番话说的真诚，没有什么毛病。

但这话在原本心里就堵得慌的卫泽恒耳中，却是其他滋味，他觉得卫骋看不起他。

“在三弟眼中，我就是如此小气的一个人吗？”

卫骋显然对卫泽恒的这番话有些惊讶。

“不用摆出这番表情，卫骋，你就算在乡试中拿第一又怎么了？你能保证会试也能拿第一吗？你记住，这可是在京城，不是在章州。”

卫骋明白了，他这个以前似闷瓜一般的大哥还在因为乡试的事耿耿于怀。

“大哥，你恐怕是误会了。”卫骋道，“我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是不是误会你心里不是比谁都清楚？”

“……”

卫骋是真的无话可说，这种问题让他怎么回答呢？他觉得卫泽恒有被害妄想症，无论怎么回答都是不对，那索性就不回答了。

“三弟你的心声，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卫泽恒阴阳怪气，“是不是听说我在国子监读书，你这些天嫉妒的快要发狂了？”

这不回答也是事，卫骋心下感叹。

“首先，大哥能在国子监读书这是一件莫大的好事，我这个做弟弟的，心里当然是高兴的。”

国子监其实说白了就是为拿着不学无术，插科打诨的世家弟子提供一个明面上好看点的装饰的，那些世家子弟学毕后，至少也能混个五品以下没有什么实权的官过着浑水摸鱼的日子。

当然，里面当然也不乏有正儿八经去读书的，至少卫骋明白一点，卫泽恒不是。

卫泽恒也就相当于就算不参加会试，如果不惹事，在国子监顺顺当当，好好读书，也能混个一官半职。

卫骋当然不难受，也不会去嫉妒卫泽恒，他可是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去拿到一切的，他不屑于这些旁门左道。

这不信任的种子一旦发了芽，就会不停地生长，卫泽恒不相信这个看起来默不作声的弟弟，卫骋看似存在感很低，但总干些一鸣惊人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之间哪里有信任可言？应该这样说，卫骋和卫家之间从来没有存在过信任。

“虚伪。”卫泽恒冷哼。

卫骋已经确定了，卫泽恒就是来找事顺便显摆一番的，只是卫泽恒没有想到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卫骋根本不在乎，这种感觉就相当于对牛弹琴。

“大哥要是这样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卫骋站起身，把手中的书仔仔细细整理好后，才道，“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没有讨到便宜的卫泽恒怎么甘心：“慢着！”

卫骋停住了脚步，没有转身，皱眉道：“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卫泽恒慢慢靠近卫骋，低声道：“卫骋，你还真是福大命大，在去章州的路上，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没有想到你死里逃生。这到京城，那么长的时日，没有你的半点消息，以为你这次会在劫难逃，没有料到你又出现在大家面前……你可真是……”

卫泽恒顿了顿，他希望卫骋能露出其他的表情来，但他又再一次的错了，卫骋面不改色，语气更是没有丝毫起伏：“我可真是福大命大，让大哥再一次失望了吗？”

“不止是我失望，而是大家都挺失望。”卫泽恒脸上带着阴狠，“特别是父亲，他恨不得你赶紧去死，恨不得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卫泽恒紧紧盯着卫骋，他希望卫骋愤怒。

卫骋转头对上卫泽恒的视线：“那不好意思了，我会成为你们这辈子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