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又绕到了高朗的人生大事上头来了。

高朗被这个事情折磨的头都大了，他不愿意提的就是这件事，不愿听的也是这件事。

要是别人提这件事，他可以甩甩衣袖，没个好脸色，径直离开。但每每提到这个话题的就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他甩都甩不开。

看到高朗又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高老夫人劝道：“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

他这个孙子真是没法说，待人接物向来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以前她提这事时，他总是嬉笑两句，借故扯开这个话题。

可是近两年，眼看自己的年纪越来越来，身体也越来越不好，高老夫人怎能不急？她怕高朗孤独终老，而她没法和九泉之下的丈夫还有儿子交代。

“祖母是要说李凝雪吗？”

“对。”高老夫人点头，“去章州之前，你还没有那么排斥李家那个姑娘，这回来之后，她的名字你也不让人提，也不让那个姑娘来咱们家玩了，这是为什么？”

“毕竟男女有别，她经常来咱们府里，对人姑娘份名声不好。”

“那你为何不让恬儿和她来往呢？”

“因为恬儿性格顽劣，莫带坏了人家姑娘。”

“朗儿，你不用在这跟我绕弯子，你是不是听有些人说了些什么？”高老夫人看着神色严肃的孙子，猜测道：“莫不是那个卫骋？跟你说了什么？”

高朗定下心神，将自己长久的顾虑说了出来：“祖母，咱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家现在就相当于一块肥肉，旁边蹲满了眼睛发绿，流着口水的饿狼。”

“这些我当然明白，只是李小姐……”高老夫人说到这停下了，随后，眸光闪烁看着高朗：“你的意思是不想成为……”

“不想成为那些皇子夺权的牺牲品。”

高老夫人恍然大悟，暗悔自己早点没有想明白这一层。

“你的意思是，礼部尚书已经选好了阵营？”

“我只是从章州回来，偶尔听人说，李尚书有想投奔德王的阵营的想法，只是还没有确定。”高朗道，“想必他是在我和德王之间做衡量，也极有另一种可能，将李凝雪嫁到咱们家，利用这一层关系做威胁，让高家作为德王的拥趸者。”

高朗近日就在为这事发愁，他不想卷入权利的漩涡中，而京城已经有了风言风语，高朗有迎娶李尚书家的女儿之意。

而皇帝的耳目遍满京城，高朗就能想到的这一层，皇帝怎能想不到？皇帝愿意为太子登基路上扫除一切绊脚石。

高朗不愿也不会做这块绊脚石。

“可是外面有什么风声？”

高朗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高老夫人听后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真是妇人之见，差点害了你。”

高朗恐怕高老夫人因为这事，一激动，病又犯了，赶紧安抚她：“祖母，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要想那么多。”

高朗之所以那么长时间没有把这些事告诉高老夫人，就是怕她想的多，影响病情。

“你告诉我，你喜欢李家那个姑娘吗？”高老夫人捂住他的手。

“不喜欢。”

高老夫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他说的是真实的想法，才放开他的手：“不喜欢就好，不喜欢就好。”

高老夫人害怕孙子喜欢李凝雪，但又不愿意陷入权斗之中，将自己置于两难之中。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如果高朗回答是，那就由她来做这个恶人。

只因为她不愿意再看到这种局面，现在的高家就等于在风雨中摇摇晃晃，一推便倒，如果真的倒了，只砸到她就好。

其实，高朗话只说了一半，他知道现在的高老夫人受不了任何刺激了。

他不喜欢李凝雪，但是有一件事他一直放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开口过，那就是李凝雪曾经救过他的命。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如果忘却，那他也太不忠不义了，他现在做的是什么事呢？

院外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高朗皱眉：“是何人在院内喧哗？”

小丫鬟跑进来，不断地抬头低头，欲言又止。

“那你在这照顾老夫人，我出去看看。”高朗吩咐道。

小丫鬟应了身好，赶紧跑了上去。

刚走到门前，就见到高恬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差点装上高朗。

“你怎么如此冒失？”高朗皱眉。

高恬看到高朗，忙向后退了两步，脸上笑容顿失。

“那个……那个，我有事情找祖母。”高恬言语躲闪，不敢看高朗。

“找祖母干什么？你又做了什么事情？”

高老夫人看到高恬，赶紧招呼着：“恬儿，来来来，过来，让祖母看看。”

高恬对着高朗哼了一声，才跑到高老夫人身边，遣走旁边的小丫鬟，殷勤的给高老夫人捶背。

“你今怎么闲了？”高老夫人眼中满是慈爱，她极其宠爱高恬，这个孩子在她看来活泼可爱，不像高朗虽彬彬有礼，但总是缺少了点天真。

高恬声音娇甜：“想祖母了呗！”

“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对于老人来说，儿孙满堂，这就是福。

高恬眼珠子鼓溜转了一圈，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高朗，才开口道：“祖母，我能给你说件事情吗？”

“什么事，你说。”高老夫人很是享受高恬捶背的手法。

“是这样的，那个在咱们府里借住的卫骋和他的夫人今日不是离开了吗？”

“对，今日是离开了。怎么了？”

高朗也被这话吸引了，想听听高恬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那个，我总感觉那两个人身上有些邪气。”高恬犹犹豫豫开口，“于是，我请了一众道士和和尚来咱们府里去去邪气。”

“胡闹！”高朗猛拍了旁边的桌子。

高恬吓得静默不语。

高老夫人也惊奇看着她：“你怎么感觉出来的呢？况且，你一个小姑娘家在哪里学到的这些东西？”

高老夫人不像京城里那些世家老太太那般，平日里喜爱烧香拜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