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混账东西！”卫老夫人爱子心切，“把这个丫头找牙婆子给发卖出去，这点眼力劲都没有，还留在府中干什么？”

小丫鬟慌忙爬到卫老夫人脚边不断磕头求饶。

自从买了这宅子，在这京城安居下来后，卫老夫人心里的傲气难掩，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古怪，动不动便要把丫鬟婆子给发卖出去，搞得府中上下人心惶惶。

李氏看出了端倪，知道卫老爷定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上前安抚道：“老爷不必为了这些小事动怒，气到了身体可就不好了。”

卫老爷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头偏向了一旁。

李氏这人八面玲珑的功夫极高，特别会做人，自然也不感到尴尬，对犯错的丫鬟说：“老夫人吃斋念佛，平日里最是与人为善的，你也别记恨，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做错了事，理应受到惩罚的，黄妈妈，将她拖下去。”

卫老夫人听着小丫鬟的惨叫声，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舒服，夸赞李氏：“泽儿娶了你，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母亲谬赞了，哪里的话，能嫁给老爷是媳妇的福分。”

卫老夫人赞赏的点了点头。

卫老爷则没有再说什么，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屋内，一脸的愁云惨淡。

这卫老夫人也嗅出了一丝不对劲，和李氏相视一眼，跟了上去，关切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卫老爷叹了一口长气，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李氏贴心的为其倒了杯茶：“老爷先喝茶，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卫老爷看着温柔体贴的夫人，第一次觉得有些对不住她，眼中充满了愧疚。

卫老夫人有些等不住，看卫老爷欲语还休半天，急得是不得了，忍不住催促：“泽儿，有什么话你快说。”

卫老爷还是呷了一口茶，才开口：“我准备让老三和老三媳妇回来。”

李氏愣了愣，随后扯出一丝牵强的笑意。

卫老夫人忽地站起身，言语激烈：“让他们回来干什么？从章州来之前你是怎么说的，他们二人既然选择了不同路，那就别想再从这宅子的门上跨过。”

在起身前往京城时，卫骋和鱼饼儿选择了不和他们同路后，卫老爷就撂下了狠话，到了京城后，要把他们二人逐出家门，本来想找个好机会的，但今日他在茶楼听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随后便改变了主意……

“母亲，你身在这深宅大院中，不知道外面的众说纷纭的传言。”

卫老夫人不服气道：“什么传言？难道是圣上给他卫骋封官加爵了？”

“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的话，那还回来干什么？”卫老夫人拍着桌子，“还嫌我这个老太婆没有死是吗？”

李氏赶紧扶卫老夫人坐下，给她抚着胸口：“母亲，仔细身体。”

卫老爷听到这死不死的字眼，心里也是气：“母亲，你可真是……”

卫老爷最终还是把“不可理喻”咽了下去。

他发觉卫老夫人越发的古怪，其实卫老夫人一直都是这个模样，只是平时大家各忙各的，很少有人搭理她。

而现在不同于往日，众人都围着她转，给了她一种众星捧月的错觉，古怪的脾气越发的变本加厉。

“我冒昧的说上几句，还请母亲和老爷不要生气。”要说这家里最恨的卫骋和鱼饼儿的人是谁，那就非李氏莫属了，她恨不得他们死在外面，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卫骋再不济也是卫家人，哪能像个东西一样，说不要就不要，想扔掉就扔掉呢？

李氏是个最爱显能的，在现在这个母子僵持不下的时候，就是她大展身手的最好机会。

俩人都不开口，默认让她说下去。

“卫骋再怎么说也是卫家人，春闱在即，不让他回府，显然不合情理，他要是没有高中，而恒儿中了，外面会说我们重嫡轻庶，为了恒儿的仕途，也要把他给接回府的。”

卫老夫人对前面的倒是没什么反应，但听到“恒儿的仕途”时，她陷入了沉默。

现在卫家看似在京城站稳了跟脚，却如履薄冰，现在又与安平侯府不欢而散，虽然手里有些闲钱，跟那些有财有权的高门大户比，卫家却蚂蚁都不如。

而卫家现在孤注一掷的希望就是卫泽恒，只有他金榜题名，卫家才能光宗耀祖，才算真正在这皇城脚下站稳了跟。

卫老爷眉头紧锁：“况且，现在外面传言，老三两口子在高家住着。”

“高家？”卫老夫人和李氏面面相觑，随后又异口同声道，“可是那个富可敌国的高家？”

“正是。”这也是让卫老爷头疼的一点。

高家先前是皇商，深受皇帝的看中，虽说玄机夫人不在了，但总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高家的财力到底有多深，谁也说不准。

高家的唯一男丁，不入仕，不卷入任何朝堂的纷争，据说和礼部尚书的女儿两情相悦，有了些想登堂入仕的苗头，京城各方势力都赶着趟排着队巴结。

财富积累到深不可测的程度，可是比权利都可怕，皇帝之所以对高朗如此放心，就是因为他低调，对权贵不迷恋。

但如果他和礼部尚书女儿的事情是真的话，这天可就要变了。

况且，高府这些年从未收留过任何人，而卫骋却能旁若无人如在自家那般进出，这令所有人都想不通。

不少人明里暗里调查，也没有查出来个所以然。

而此时，卫老夫人眼中满是算计和贪婪：“是要把骋儿接回来，在别人家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明日带着重礼亲自去高府。”

才这一会，卫老夫人的态度就如此截然不同。

卫老爷应下了。

卫老夫人害怕他们不回来，末了又安排一句：“你告诉老三两口子，这些时日新宅子在修缮，没有顾得上他们。”

李氏压下心里的不甘和嫉妒，想到因为鱼饼儿卫泽运在金粟寺受的那些伤，她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打在儿身上，痛在娘心里。

回来了也好，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