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孽不可活。

王至在古桐县一手遮天，仗着他是酒水商会会长，向来喜欢欺凌弱小，古桐县表面上有十家拥有资质的酿酒坊，七家都归在王至的门下。

“救你？”

乐清风沉下老脸，今天来李府，为的就是打死这只苍蝇！

“乐大家，我跟牧七是同乡，我虚长她几岁，也算得上是他的师兄，这样论起来，我也算是您的半个弟子！”王至厚着脸皮给自己辩解。

他还真敢说话。

伺候在乐清风身边几十年的欧阳家族，也不敢说这话。

王至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成了他半个弟子？

老乐头轻哼了声，“你好大的面子。”

“哎呀，乐大家，你我早年间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怎地不先坐下说话？且莫跟这等下贱之人动了肝火，快些请上坐！”李老太君没想到酒神乐清风能亲自到李府来，当真是给足了她面子。

就算出了点小岔子，那也不算什么，整个徐州府能请得动乐大家的，怕是只有他们李府。李太君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李驸马严肃起来，立即命令管事上前，把正在发抖的王至和郎英拖下台阶，没再给他们二人机会。

“既是他们冒充你们师徒，乐大家说说要怎么处置？”公主殿下也端正起身，向乐大家欠身微福，算是致敬。

“全凭公主发落！”牧七没想到王至急功尽力，居然敢当着公主的面扯谎，这也是他们活该。

牧七以为李府的人左不过会打王至二人一顿，没想到居然把他们扭送去了官府。

韦顺是个老猾头，知道出了事，从茅房后墙爬出去，直接逃走了。

李府正厅里，乐曲再次响起。

牧七呈上带来的贡酒烈焰，经过一个多月的沉淀净化，味道越发地醇香，如意公主连品三口，赞叹不已。

“当真是佳酿。”李驸马也跟着赞道。

李老太君面上有光，心情大悦，“我一把老骨头，喝不得烈酒，不过……”

牧七已经把自己调好的两杯鸡尾酒捧起，亲手送到李老太君的跟前，“老太君，你尝尝我的手艺，七娘跟着师傅才学了数月，技艺不精，望老太君指点。”

李老太君笑意盈盈地捧起水晶琉璃杯，甜美的滋味入喉，只有浅淡的火热，“就，就是这梨花醉的味道，老乐头，当初你曾以此酒战败胡人，如今衣钵有了传人，真是幸事！”

老乐头就是个酒痴，完全不客气地端起另一杯来，品了下去，随便微笑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挑中的徒弟，我们家七娘呀就是有灵性！”

这酒不过只喝过一回，就能调出原有的味道，不是天才是什么！

“老太君，公主殿下，今日王至的事也是由我乐家而起，为了赔罪，我这个老头子就献丑啦！”

老乐头亲自掏出金色的小册子，递到李老太君的手上，“今日，我愿调三种酒水，请老太君挑选！”

乐酒神不仅亲自前来，还愿意给李家诸位亲自调酒！

“好，好！”李老太君也是明智之人，挑出三种简单又美味的酒水，老乐头走到调酒台跟前，由牧七给他打下手，师徒二人合作调出：松鹤酒三杯，百年好合四杯，合家团圆六杯。

李老太君和如意公主连连称赞，整个厅堂里的气氛变得极为欢悦。

宴罢，如意公主赐下黄金百两，香料十斤。

牧七连连叩谢才跟老乐头退府。

二人才出了门，便立即让马车赶往郭家。

王至和郎英被扭送到徐州府官衙，因为涉及到诈骗欺瞒公主殿下，可把徐州府知州余放吓得不轻，他可不敢轻易作出论断，只把二人押入大牢，等待如意公主那边发落。

这边马车上。

牧七看着百两黄金笑出了声，“师傅，这二百两黄金我们一人一半！”

“都给你。”老乐头不屑地说，“我什么没见过，郭家那边我就不进去了，你自进去圆场吧，我在马车里等你！”

牧七应下。

郭家正门外，几个管事正等得着急。

一大早就接到了牧七娘会过来调酒，那边直接安排好调酒台之类的用具，可人迟迟不来。

郭家人手眼通天，半个时辰前就打听到，牧七去了李家，偏偏郭府上下都是武将，个个都是火爆的脾气，下人们根本不敢上前去解释，只等着降罪惩罚。

“牧七娘，你自去跟郭大夫人解释吧。”带头的管事是个年纪不小老头子，走起路来却脚下轻快。

牧七注意到郭家的下人都是短衣襟打扮，丫头婆子也都没有身体臃肿的，精气神和一般官家的完全不同。

“今日郭家家宴，我们家老夫人在后堂念经，都是大夫人一人作主。”管事提点牧七，边往后堂方向走，连回头看着牧七的普通衣饰。

又仔细地端详了牧七的长相，讶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牧七只想着方才得到的二百两黄金，到底能不能够赔罪的。

郭府后堂正厅。

管事把牧七引进室内，逆着光牧七只看到厅堂里摆着两张桌子，围桌而坐的除了男子还有女眷。

郭家并没有李府的繁文缛节。

“见过郭大夫人，见过诸位将军、夫人！”牧七提前打听的没错，郭家出了十几位将军，就算是赋闲在家的，也都挂着将军的名头。

众人望过来时，皆目瞪口呆。

郭大夫人斜倚在靠背上，倦怠地抬起微红的双眼，目光落在牧七的面容上，眼里立即闪出久违的光亮。

若不是身旁的婆子提醒，她都忘记了让牧七起身。

一直端着万福礼的牧七，不知所措地感觉到众人的目光，迟迟听不见让她起身。

“你是……牧……七娘？”郭大夫人问话时，声音有些发颤。

原本就来得晚，这边的宴席也进行了大半，郭家若不怪罪，那便是这位郭大夫人宽容，倘若怪罪，牧七已经想好说辞，只能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王至的身上。

打定主意之后，牧七表情坚毅地抬起头来，先应下郭大夫人的问题，立即满脸堆笑，手脚麻利开始干活。

收拾妥当调酒用具，牧七笑眯眯地捧起提前准备好的酒单，落落大方地走到跟前捧给郭大夫人，让她挑选酒水。

“不知道大夫人、各位将军、夫人们都想喝什么酒呢？”

郭大夫人是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不知道为何眼里似乎含着些泪光。

牧七以为自己触了贵人的眉头，迟疑地低声问管事。

“咋了？郭家家宴还有些什么特别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