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不到，两桶稠酒售罄。

还有不少顾客围过来，说要喝稠酒，梁柱笑着回应：“想喝稠酒，明日早来！”

青梅水是新产品，卖的自然不快，东家特意把价格定高二文钱，不少想尝尝的顾客，因为这二文钱望而却步。

来打听青梅水的人挺多，但卖出去的并不多。

恰在此时，梨园里最热闹的《打虎英雄》开了锣，梁柱便抻长了脖子向里面张望。

沈明月见得了机会，便笑盈盈地道：“大柱兄弟，你只管进去看戏，这里我帮你看着。”

有了刚才由氏讨要银钱的事，梁柱对沈明月也格外加着小心，可这半天功夫，她除了帮忙盛酒、卖酒，根本就不碰收到的钱。

这样的沈明月，怎么看着也不像坏人。

可巧药店小伙计田有福从梨园里送药出来，又说这出戏好看，梁柱便挠着后脑勺说：“月娘，我就去看一小会儿。”他憨笑着离开摊位，直接钻进了梨园的人群里，兴奋异常。

沈明月独自站在摊位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转而变得阴沉。

青梅水？

早上她在江家白白被竹筒里的青梅水浇湿头发，牧七还逼她拿出十六文钱！

沈明月咬着牙根，忿忿地看着柳条筐。挨着个地把那些竹筒都拿起来，猛地摇晃了十几下，然后脸上才带着阴险的笑意，收放回去。

一乘软轿停在梨园门口。

沈明月见那引手的婆子向她这边望了眼，便来了主意。

“青梅水，卖青梅水喽，好喝的青梅水！”

软轿里下来两位如花似玉的闺阁小娘子，当中的一位听到有卖青梅水的，便让那婆子寻声来买。

沈明月打量那婆子的穿戴便不平常，正准备提价一文钱，便听见梁柱的声音：“哟，邢大娘，您怎么过来啦？”

是熟人？

沈明月咬着牙根暗道，那更好。

梁柱跟邢婆子聊了几句，便掏出钱来买下四筒青梅水，沈明月热心地帮忙拿起时，还不忘记再摇晃两三下。

邢婆子注意到这位面容娇好的乡下姑娘，手上似乎有什么动作，毕竟是要入主子口的吃食，她当然在意，于是接过青梅水时，便直接去拔软木塞。

果然，砰的一声。

带着甜丝丝的味道青梅水冒着泡涌出来，邢婆子不怒反笑，立即把软木塞盖好，“怪不得我们二夫人喜欢七娘，七娘还真想着我们家四姑娘，闻着这味道比前几天的还好。再给我们装上六筒。”

啥？！

这软木塞不是会弹起来砸在脸上吗？

沈明月还能隐隐地感觉到面颊被砸疼的位置在发着热，怎么回事？

那软木塞应该伤到人，让七娘吃官司才对！

沈明月皱着眉头发呆，梁柱已然又用荷叶包好了六筒汽水，亲自送到软轿那边。

刚才他是想去看戏，可才走出没多远，便看见有卖桂花糕的，想着刚才沈明月帮了他的忙，他立即买下两块桂花糕，打算送给沈明月，却没想到就看见沈明月在摇竹筒。

原本他还心生怨忿，没想到却因为摇晃过后，卖得倒多一些，他又乐得合不拢嘴。

“月娘，多亏了你，这桂花糕给你吃！”梁柱看着沈明月，那双眼睛水灵灵的真好看，让他这个城里的小伙计有些害羞。

沈明月没有得逞，面上不显，心里却很不高兴，便说自己家中还有事，拿了那两块桂花糕，直接往东城门的方向去。

她走后没多久，梁柱学着她摇晃的模样，开始兜售青梅水，没一会儿就都卖光了。梁柱乐得想着回头见着东家，一定要跟她说说这奇特的事。

古桐村那边，牧七并不知道，沈明月和由氏在梨园跟前演了一出好戏。

她背着修竹，挎着竹篮，走到学堂墙外。

初夏风光，蝶绕花墙。

牧七远远地就听见有学生朗诵诗书的声音。

她正准备进院，见万大娘从小河方向走过来，手里端着个木盆，她的身后跟着儿媳妇玉兰。

“七娘，学堂里中午供饭食，你这是怕江夫子吃不饱？”万大娘嗓门亮，玉兰也跟着笑起来。

这娘俩一样的爽朗性情。

牧七忙解释，“我这不是给您拿点心模子过来嘛。”她的脸却红如霞染，身后的修竹抱着个布老虎，嘴里嘟嘟着：“找爹爹，送饭吃。”

万大娘和玉兰又笑。

学堂就在万村长家西边的院子里，牧七要去学堂，想不被她们瞧见都不可能。

牧七把竹篮里的几个桃木刻的模子拿出来给她们娘俩看，这才把竹篮里的瓦罐单独提起来，红着脸说：“你们先挑着，我过去看看。”

绕过土墙，上几级台阶，牧七正准备打帘子，便听见学舍里面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

隐约之中，似乎还有哭声。

牧七想起先前听沈明月提起在这边经常见到凌梅的事情，提着瓦罐的手指尖泛白。

昨天她受伤，今天一大早江霄陌忙前忙后，倒让她一时忘记，人家江夫子喜欢的是凌梅。

心里总归还是有些别扭，但牧七还是把瓦罐轻轻放在门口，转身准备回去。

她刚下了台阶，便感觉身后有人掀开帘子走出来。

“七娘，你来了？”江霄陌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和愉悦，牧七回头看他时，凌梅手里捏着一个信封走出来。

看见牧七微微一愣，接着才显露出尴尬的笑容，“七娘，我，我让江大哥帮忙写信。”

看到她微红的眼角，牧七反倒觉着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扶着受伤的额头。

凌梅并不是那种长相很出挑的女人，她鹅蛋脸，弯眉细眼，皮肤也并不十分白，粗布衣服下杨柳纤腰似随风摆动，却是更有女人味。

“你们接着写，我就是过来送饭。”牧七觉得自己有必要马上离开，打扰了人家的好事，不知道会不会惹怒江霄陌。

牧七看也没看江霄陌的表情，居然走的比凌梅还快。

“你等等。”江霄陌喊出一声。

牧七虽然脚步一顿，但还是没停下，她恨不能快点走出学堂，这种事情还是假装不知道为好。

另外一边的凌梅，听到江霄陌说话，脸上带着笑容，期待地看他。

下一刻，笑容却僵在了她的脸上。

江霄陌居然起步走到牧七的身边，伸手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