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心虚地狡辩，“都是牧七，要不是她，我怎么能被牧老头子打！”

“要不是他打我，我怎么可能还手？”

“还手，不能算打人！”

二虎说这些话的时候，挺不起胸，抬不起头，理不直气不壮。

万大娘实在听不下去，隔着竹篱笆道：“牧七，张捕快就在村里面，要不找他过来评评理？”

“不准找！”二虎抵死不认账。

牧老爹颤微微地站起来，用竹杖指着王氏和二虎，声音还很低哑：“王桂芬，二虎打我，你亲眼看见，你摸着良心说话，你就这么教儿子的？”

王氏以为牧老爹对她始终百依百顺，这一回只要她使出点好手段，一定能够逢凶化吉。没想到这老头子居然什么都记得，还这么较真，她一下子就怂了大半截儿。

“当家的，你不能这么说话，你要打二虎，他还不能躲了？”王氏瞪起三角眼，声音却弱了下去。

牧老爹气极了，举起竹杖就要敲打王氏和二虎，两个人见村长和众人都聚集过来，根本没敢凶，只是退开叫屈。

末了，还是指着牧七骂。

牧七见二虎打了人还不知道悔改，便厉声：“既如此，咱们就上公堂”。

上了公堂无论有事没事，那传出去王二虎可就没了清白的名声。

王氏吓得立即白了脸。就连由氏也没了主意，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哎呀，没有天理啦，牧七血口喷人，这是要告娘家哥哥！”王氏就地坐下，拍着大腿又骂又嚎。

耍赖就是她的绝技。

根本没人同情，任她坐在地上闹着，就是没人去扶去劝。

由氏可不想二虎被拉到公堂，上前鼓捣王氏。

王氏听后也觉着有理，便停止哭嚎，抹掉脸上的眼泪：“当家的，可不能告官呀，都是家里的事。”

牧七上前扶住气得发抖的牧铁匠，怒斥：“古桐村向来民风淳朴，大人孩子都知道尊老的道理，可不能让这打老人的风气坏了一锅汤。”

这话正点中万村长的心窝。

打人事小，带坏了风气事大。

万村长立即清了嗓子，拍板道，“七娘说的对，这事不能就这么算完。我们古桐村祠堂里供着圣人呢，圣人之教不可废！”

众人哗然。

王氏一家的恶行人人喊打，人人义愤填膺。

二虎抱着头蹲在地上，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万一上了公堂，因为这打老人这事被告，他一辈子恐怕都抬不起头。

二虎越发地感觉心里惶惶的，便回头扯住王氏的衣袖，“娘，我不想去丢人。”

现在知道丢人啦？

牧七见他们的气焰被打灭，便就势跟上一句：“二虎有错在先，立即给我爹下跪认错。”

万村长闻言跟着点头：“理应如此，二虎，快给你爹认个错！”

牧铁匠冷冷地道：“村长，你别替他们说话，我不是他爹，王桂芬那房子我收回来！”

此话一出，连万村长也跟着打了个愣，要知道牧老爹如今这话一出口，那可就是大事了。

这分明是不想认王氏和二虎这一家子了。

想想也是，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不要也罢！

二虎愣在原地，突然间膝盖窝刺疼，不受控制地跪下去。

王氏赖坐在地上，脸上的泪还没干，听到这话就像是晴天遭雷劈。

脸色煞白。

村里人都知道房契转让文书，只有牧老爹承认才有效，如今牧老爹清醒过来，对王氏恨得牙根直痒，改变主意，文书作废。

王氏好好的算盘落了空，由氏也跟着眼前发黑。

她可不想再回那三间小草屋去住。

王家原本的三间草房几乎塌败，敞亮的四合院还没住几天，怎么就要搬回去？

由氏不甘心。

王氏的耳朵里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了。过去三年，吃着白面馍馍和香喷喷的肉的日子，往后再也没有了。

牧铁匠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拉下脸来，冲着万村长和凌里长道：“村长、里长、几位乡老都在，我牧铁匠三年前也只是摆了酒席，并未跟这婆子有婚契，如今是他们打我在先，又把我推出家门，做出天理难容之事，不是我薄情，是王氏无义！”

牧铁匠老实厚道，向来能容人，可王氏和二虎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这件事情放到谁身上也忍不了。

“当着众乡亲的面儿，我牧铁匠宣告：休掉王桂芬，与她再无瓜葛！至于王二虎打我，差点让我见了阎王爷，现而今我这条老腿还无法站立行走，我要打折他的一条腿，再告官！”

休妻！打折腿？再告官！

天爷呀，这不是要她去死？！

王氏假装抹着眼泪。

这可怎么办！

鬼精明的王氏翻了两个白眼倒地抽风，假装晕死过去。

大虎吓得不轻，立即跑过来扶起他娘，正准备喊李郎中过来，却感觉胳膊肘下面被人狠狠地掐住，大虎发现王氏根本就是装的。

他尬红着脸，假意哭叫了两声，抱起王氏往人群外面走。

由氏听说要把二虎的腿打折，可是吓得浑身抖三抖，立即上前去拉还跪在地上的男人。

只是扯了两三下，也没能把他拉起来，二虎腿弯子疼得要命，接二连三地摔下去，狼狈得就像只丧家犬。

牧七看着好笑，这倒是省事，省着出手打他，居然就这么瘸了。

“村长，我腿脚不便，你找两个人跟七娘过去盯住，让他们今天晚上就把房子给我腾出来！一刻也不准他们多呆！”

那本来就是牧家的房子，这个要求不过分。

牧铁匠被伤透了心，万村长也是个禀公的人，立即让铁蛋和富贵几个年轻人跟过去看着。

王氏不装成晕死，怕是根本没脸走出江家。

回到牧家大院，她便立即咒骂起来，也不敢大声，毕竟牧七还跟在他们身后。

牧七盯着他们，王氏虽然百般不乐意，但还是得搬出去。他们只有几套行李和衣服。临走时，王氏抱起装着房契和地契的木箱，想一并夹带出去。

被牧七看见，一把夺回来。

王氏掏出一块足有五两的银子出来，嘴里还嚷着：“这银子是我们家二虎上工赚的钱！”

牧七劈手夺回来，把那块银子重重地扔在小木箱里，抱紧。

“大虎二虎上工一天赚二文钱，你们一家老小不吃不喝，几年能存下五两银子？”

站在牧七背后的几个年轻人跟着应声嘲讽。

“我爹被二虎给打成重伤，医药费和误工费也得你们出！”

王氏哑着嗓子，说不出半个字。

她倒是存了十几两私房钱，都藏在老房子的炕洞里。想要医药费和误工钱？

休想！

王氏一家人骂骂咧咧，背抱着行李、包袱离开牧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