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很害怕很害怕。

直到感受到了怀里人的温度，他的心才渐渐安了下来。

许是在外面待的太久了，柯月的体温有些凉。

于是林沉把她抱的更紧了，想让她能暖和一些。

柯月还未完全反应过来。

等终于回过神的时候，她察觉到，林沉竟然是微微颤抖了起来，直到有什么湿热滚烫的东西落到了自己的颈窝处，沾湿了自己的衣衫。

她有些惊讶地垂眸。

林沉，哭了。

是的，他真的很怕。

当发现柯月在湖边时，他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

巨大的恐惧从心底里蔓延开来。

“小月儿，我真的好担心……”

他担心柯月又会再一次想不开而自杀。

“我怕当我找过来的时候……三年前的那个夜晚的场景，又会重演一次，我怕你又会再一次离开我……”

三年前，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柯月或许再也无法醒来的事实。

“……如果再来一次，我真的会崩溃掉……”

因为沉睡太久的原因，柯月的的声带已经三年都没有使用过了，她甚至都没有办法说出清晰的话语来。

好在，她还可以给对方一个拥抱。

所以她缓缓伸出胳膊，环在了林沉的肩膀上。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相拥着，谁都没有说话。

彼此心跳的声音都清晰地传达给了对方。

斑驳的光影碎屑洒在了他们的身上，美好而又梦幻。

过了很久很久，林沉擦了擦有些微红的眼角，他看向柯月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明亮似有微光。

心疼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对方披上，林沉低头吻去了沾在柯月睫毛上的一层晶莹的露珠。

“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个人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因为我已经沉睡得够久了，不想再闭上眼睛了。

我还想，再看看你……

尽管柯月暂时说不出来话了，但所有的情绪早已尽数包含在了那一双桃花眼里。

林沉读懂了。

他笑了笑。

“小月儿，其实我很奇怪……”

“已经三年过去了，都说时光会抚平所有的伤痛，会淡化掉所有的感情，但为什么，这些年，我对你的思念却没有减少半分。”

“我日日夜夜都期盼着你能够醒来……”

期待着那双眼睛能再度睁开。

“当第一年的时候，你没有醒来，我想，只要你能够醒来了，我就一定要对你说，我爱你，我一定要让你懂得这份感情。”

“第二年的时候，你还是没有醒来，我想，只要你能够看我一眼，我一定要让你和我在一起，即便你或许还未曾对我动心。”

“到了第三年，你依旧在梦着一场美梦，我只觉得，无论你醒不醒来，我都不会再放手了，不想再错过了。”

“我渐渐变成了《一千零一夜》中瓶子里的那个魔鬼，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感情只会更加浓烈，我只会贪婪地渴求更多……”

“请原谅我自私地救回了你，但我并不后悔。”

“所以现在，我只想牢牢把你锁在我身边。”

林沉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人，他单膝跪下，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

“柯月。”

首饰盒被打开，银白色的戒圈泛着细腻的光泽。

这枚戒指在三年前，没能送出去。

而现在……

“嫁给我。”

“……愿意吗？”

他眼眸里的爱意是那样的深切。

柯月有些微怔。

我这样的人，真的能够……拥有幸福吗……

可以的。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你已经放下了自己的过去。

你可以大胆地走向未来了。

林沉，他把你从地狱中拉回来了。

光就在那里啊。

所以现在，勇敢地去拥抱你的光芒吧。

柯月笑了。

桃花眼温柔而又缠惓，在这清晨的日光中美艳得不可方物。

她轻轻伸出纤细的手指，等待着爱人为她戴上这枚戒指。

她缓慢地开口，说出了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尽管柯月的嗓子沙哑的异常，吐出的音符破碎不成句子。

但林沉还是清晰地分辨出了她说的话。

她说：

「林沉，我爱你。」

……

柯月沉睡的太久了，再加上毒品的影响，身体的各项机能都下降厉害。

复健的过程会很漫长且痛苦，她需要在医生的指导下一点一点地将沉睡的神经唤醒，这是一个极其煎熬的阶段，但好在有林沉陪着她。

一个月后。

墓园。

今天不是什么祭奠的日子，所以来墓园的人很少。

这也就使得，那一抹身影，格外的明显。

柯月拄着拐杖，在季安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墓碑前。

她静静注视着墓碑上的黑白画像。

那人有着和她一样的桃花眼，目光锐利宛若鹰隼。

柯哲恩死后，柯月没有去为他吊唁，更没有为他缅怀一分一毫。

到最后，还是季安打点了一切，将柯哲恩安葬在了这里。

“父亲，你说的不错。”

她淡淡地开口，没什么情绪。。

“曾经，我以为只要你死了，我就能逃离柯家的牢笼。”

“但后来我发现，你附加在我身上的，不仅仅是一个牢笼。”

“柯哲恩，你对我而言，更像是一个诅咒。”

柯月笑了笑，她俯下身，把一捧鹤望兰轻轻摆在了墓碑前。

“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也是最后一次了。”

“柯哲恩，如果我恨你的话，我似乎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你的确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的三观，我的思维，你教会了我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你赐予了我权与力。”

“所以现在，柯哲恩，我不会恨你了。我的人生，不应该隐在你的阴影下。”

她微微仰起头。

“但是，作为父亲，我不原谅。”

说完这句话，柯月再不做停留。

墓园里重回安静。

她撑着拐杖一步一步地离开。

墓园门口，有人在等她。

林沉远远地便看到柯月过来了，他连忙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是不是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吗？”

柯月摇了摇头，“放心，我没事。”

她露出了一抹微笑。

“林沉，谢谢你。”

林沉被那双天然含情的眼睛看的心中一悸。

他忍不住牵起了柯月的手。

两人的无名指上，皆有相同款式的一枚戒指。

“谢我做什么。”

林沉笑得有些无奈。

……

「谢谢你，愿意在地狱的入口处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