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荧光
作者:蒋建龙 | 分类:现言 | 字数:4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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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早上八点,矮子礼貌的在外面敲了几下门,蒋建龙随即被吵醒了,他想下床去开门,可此时矮子却拿着手中的钥匙自行打开了门。
矮子打开门,见蒋建龙穿着拖鞋坐在床上,两眼朦胧的像是睡意尚浓,于是问道:“还没睡醒啊”?
蒋建龙打了个哈欠,瞬间又想起了隔壁的那对情侣,他不想打扰到他们,压低声音小声的说道:“昨晚很晚才睡”。
矮子四周巡视了一下,然后粗暴的像是在驱赶似的,拍着蒋建龙的背说:“好了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蒋建龙对此有此恼怒,气恼的瞪了矮子一眼,可矮子并不理会,继续下逐客令:“出去吧,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蒋建龙恼怒的只好走出房间,而蒋建龙刚刚走出房间,矮子立马把门关上,像是把一个乞丐轰赶了出来似的。
蒋建龙气恼的回头望着门,脑中忽然闪过一些思绪,让他情不自禁的又望了望旁边的那扇门,在怔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他整理了一下昨晚自己所听到的动情真挚的爱语。他的脸像沐浴的春风一般,喜笑一会。
天气很晴朗,太阳在早晨就耐不住性子,喷射出炽热的光茫。
蒋建龙走在绿阴里,大脑又开始考虑现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想着,现在身份证丢了,打工是打不了。现在坐车回到付信铭的出租屋等芳华过来,也只能是向她借钱,然后坐车回老家。而回家后,少不了被家里人臭骂一顿。想想自己打工不成,现在还倒贴了家里的钱,这还不成为别人的笑柄。
蒋建龙一想到这里,心里便苦闷起来,他走着走着,便来到一条大道上的公交站点,他在公交站点经过多次话话询问过往路人,在确切的知道自己应该要乘坐那一趟公交车后,他就随即站在路上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到公交车的到来,他又上了车。在公交车上,他又仔细的询问了售票员。他在确定自己的确没再坐错车后,才掏出了钱,买了票。
公交车靠靠停停,缓慢的前行着,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站。蒋建龙走下车,见到这的确是自己想到的站点时,他浅浅的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是一种喜悦的笑。同时也是为自己的遭遇而感到可笑。
他在下车后,一路走,一直走到了付信铭的出租屋楼前时,他摸了摸口袋,值的庆幸的是,付信铭给他的钥匙还在。
蒋建龙上了楼,打开了房门,四周转了一圈,他发现付信铭还没有回来,于是又舒适的坐在沙发上,暇思了一阵。接着从自己的行李里搜到了芳华的电话号码,走下楼,来到电话亭里。
他先拨了家里的电话,电话还是打不通,于是他又给芳华打,电话通了之后,蒋建龙着急的说道:“喂,芳华姐。”
芳华听到电话里的声音问:“是天章吗?”
“是我,我跟你说件事,我身份证和钱一起丢了。”
芳华吃惊的问:“啊,怎么回事”?
蒋建龙把昨天受骗的大致内容向芳华说了一遍,但未提及自己后来坐错车靠洗碗赚钱坐车返回的事情。
芳华听了蒋建龙所说的,带着责怪的口气问蒋建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你的电话,我没记住,电话号码我早上我才找到的”。
芳华少不了又说了他几句:“怎么回事,你做人怎么这么不聪明呢,还出来想着挣钱,我看你不出事就算很好了。”接着她又问道:“你报警了吗?”
蒋建龙想说谎,但想了许久也没找到借口。
芳华见他许久也不回答,又问道:“现在有什么打算没有。
“现在钱没了,身份证也没有了,回不了家。”
芳华早预料到了,她问道:“你现在好有多少钱。”
“就只有几块钱了”。
芳华听了,说道:“付信铭昨天给我打了电话,说他自己不会回出租屋了,出租屋除了那些小家具,其余的东西全都是他的,你把那些东西全都搬出去卖了,多少钱全都算你自己的,算是抵你的工资了。”
蒋建龙怀疑着问:“他真这样说的。”
“我还能骗你吗?但我估计那里除了一台电视机能值几个钱外,别的锅碗勺盆加起来估计也值不了几个钱,反正你先卖了再说,回家付车费应该是够了。”
蒋建龙问:“那你还过不过来啊?”
“我公司不放假,放假了就过来,不放假就不去了。你自己能买票吧,坐汽车只要一百五十块钱。”
蒋建龙应道:“那好”。
邻近末了,蒋建龙头脑一闪,忽然想起一个让他感到非常疑惑的的事情:“对了,芳华姐,我家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呢”?
“你爸打了个电话给我,他说手机坏了,估计今天会去买个新的吧。”
蒋建龙听着,见没有什么再说的事情了,于是他说声再见,便又挂断了电话。
蒋建龙付完电话费,走出电话亭,发现现在自己又变成一无所有。但他此时的处境与昨天的处境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昨天的他是走在生死线上,而现在,他并不再担心生存的问题。人从生存问题上踏过以后,其余的困难险阻再大,相对于生存之外的困难来说,都会因为自身的适应力而变的轻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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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建龙的心情不能说是喜悦,但此时他的确是感到了一种舒畅,像是解下了一个大大的包袱一般,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打完电话本想着去付信铭的出租屋,可刚回复了几步,他想起自己身上没有钱了,芳华让他变卖一些付信铭出租屋里的东西,于是他又调头,往街道上走去。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蹬三轮收废品的人。
蒋建龙走在街道上,在骄阳似火的天气里,哪怕在阴凉处歇息着也会让人冒出热汗。他口干舌燥,早晨还没吃,路过一家面包店,他在店门口正在垂涎时,有一个三十来岁带着黄色草编帽蹬着一辆锈迹斑斑的三轮,从他面前驶过。蒋建龙立马叫唤道:“嘿,收破烂吗”?
带草帽的男子立马刹住了车,他表情淡定的脱下草帽,用手抓着帽沿,扇着风。
蒋建龙走近他身边又再问道:“你收破烂吗?像高压锅之类的。”
收破烂的一边扇着风一边说:“收啊,你那东西在那里”。
蒋建龙用手指着出租屋的方向:“在那边,我出租屋里”
那收破烂的皮肤黝黑,脑袋扁长,他像一头黑马,侧着头朝蒋建龙所指的方向看去,接着返过头来,带上帽子说:“那好,坐我的车过去吧”。
蒋建龙听着,急忙踏上了三轮车,在后面的栽货柜上坐了下来,坐下来之后,他感觉坐在里面很不自然,于是他想下车,打算自己走路带他去,但此时那收破烂的双脚一蹬,轮胎立马缓缓的滚动起来,蒋建龙见此,双手紧抓着他所坐乘坐的铁板边沿,心里想徒步带他去的想法一下子又被打消了。
收破烂的双脚不停的用力踩踏着,他那陀起的后背,左右微微晃动的背影,不禁让蒋建龙想起了他的父亲。他朦胧的记得有那么一次,他就曾坐着父亲所骑的单车后背上去上学,或许是八岁时,或者是十岁,他记得不太清楚了。但那坚实的背影,所带的草帽与记忆中的场景是那么的相似。他心里为此打了个寒颤,头部立马发出一种轻微发麻的感觉。
蒋建龙扭动着脖子,脸朝三轮车所行驶过的一面望着,坐在三轮车上望着后面的景物很容易让人想起童年的时光,他已不记得小时候的样子了。但他很清楚,小时候一直有生活在父母的身旁。日子总该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每天往返在学校与家之间,生活上大体是以幸福的框架搭建而成的,他怀念着那种日子,尽管他不清楚那种日子当时是否真的快乐。可那种日子都结束了。
他低垂着头,发现自己所坐的三轮车的车柜是如此的小,可他又自问:“真的是货柜太小吗?”
他明白,是自己长大了。
经过蒋建龙的指引,收破烂的开着三轮车不一会儿就开到了出租屋下,蒋建龙坐在三轮车后面车柜的铁板上说:“噢,就在这里”。
收破烂的刹住车,把车停了下来,蒋建龙想就此带他上去,可收破烂的却担心自己的三轮车,他望了望四周,眼睛瞄着一个两楼之间的有小巷里,然后他把车推到小巷里,这才走到蒋建龙面前说道:“好了,走”。
蒋建龙带着收破烂的上了电梯,接着又走下电梯,来到付信铭所租的出租屋门外,蒋建龙一边开门,一边问:“电视你收不收”,
“好的还是坏的”
“好的”
当门打开后,收破烂的走进房间,自行把电视机打开,然后按了按遥控器,发现的确是好的,于是他说道:“两百块钱咯”。
这跟蒋建龙的估计的价格有点落差:“这是好的电视,你看都是新的,买的时候至少七八百吧”。
收破烂的的面不改色的说道:“现在电视便宜,新的这样的货色,三百块钱的也有,你看卖不卖,卖的话,也只有这个价”。
蒋建龙有些犹豫,想再考虑考虑,于是又挑了另外的东西问:“煤气罐收不收。”
“有气吗?”
“还有”
“那你怎么不卖给收煤气的。”
蒋建龙不想那么麻烦,于是说:“卖给你看能出多少钱”?
“五十块钱吧”。
蒋建龙想着,卖给收煤气罐的也就是那么几十块钱,于是答应了。接着他又与收破烂的商谈了电风扇、高压锅之类的能够回收利用的各类物件的价格,商谈后,蒋建龙找到了一张纸,把除了电视外的所有统计加起来得出的总数的是九十六块,蒋建龙有些失落,这与他估计的数字相差了好几倍,蒋建龙抱怨道:“这么多东西才一百块钱不到”,
收破烂的男子笑称:“这世上的东西就这样,需要的时候就值钱,不需要的时候就不值钱了,你这东西卖给谁也是这个价,要不这样,你把电视一起卖给我,总共三百块钱,你看怎么样”。
蒋建龙犹豫着,又再跟他扯了几句,看能不能把价格往上再抬高点,没想到他咬紧了怎么也不肯松。蒋建龙本可以随自己的意愿,不卖给他的。可他不知道怎么了,他一看见收破烂的黝黑的皮肤,因干瘦的身体所突显出一道道筋脉的手脚,一想到,带他来了又让他空手而归,他心里就感到难为情。于是蒋建龙最后说道:“好吧,三百一十块,如果你要,就拿走,不要,我就只好找别人了”,
收破烂的摇摇头:“那不行,我就赚那么几个钱”。
他说完,嘴上虽然倔强,却还是不肯走,他打算与蒋建龙继续周旋下去:“你这电视机虽然是好的,但我有啊,要了也没什么用啊,还不当破烂卖了,别的东西过完称哪值什么钱。我这只是跟你估算,如果真过称称出个几斤几量,谁亏本还不知道呢。”
蒋建龙听着这话,明显能感觉他是在看自己年龄小,趁机想忽弄自己。于是蒋建龙开始站起来谢客:“那算了,我还是找别人吧。”
收破烂的急了:“好吧,就三百一,都跟你过来了,亏了赚了也算是今天做了一笔生意”。
两人价格达成一致后,开始陆续将东西搬下楼去,楼下出租屋的老板靠在椅子上,看见这一幕,少不了过问了几句:“这怎么回事啊,准备要搬走了吗?”
蒋建龙不是这里的出租客,怕说出实情,只会惹来一些事端,于是谎称:“我哥让我把东西卖了,最近缺钱有用”。
老板见他与付信铭是一同来过的,最近的确是住在上面,只是好奇的望了望,也就没在过问什么。
该卖的东西都搬下去了。收破烂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撮钱,蒋建龙双眼望着,心里估算一下,起码有一千块以上,这让他有些惊讶。但拿到钱后,他又感到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做生意本该带点钱啊!”
卖完了东西,拿了钱之后,他回到出租屋内,慢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他望着空空的屋子,有点不习惯。他极力想象着待付信铭回来看见了这一切会有怎样的感想。
他坐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满脑子想的是坐车回家之后的场景。直到他感到饥饿时,他才站起来,照了照镜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