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封以泽早就想到了，封以淳给他的人手都是庆川王的人，就算封以泽能收服他们为己所用，但也不指望他们会替他瞒着庆川王。如此封以泽还接手了那些人，一是他当时确实没有人手可用，二来，他瞧出了庆川王的心思，便知道庆川王不会追究这些，因为他是庆川王的儿子这一点无可置疑。

萧从玉点点头，皇亲国戚，尤其是庆川王这样与皇帝亲缘还很近的，总得目光长远些，那些傻乎乎效忠兄弟没一点防备，最后被皇帝先下手为强的例子又不少。不过，“今年父王不回京了吗？”

“嗯，”封以泽点点头，“今年塞外不太安稳，年初的时候咱们大燕还连着下了好几场雪，虽然没有造成雪灾，但听粮食还是有些减产。我去了西北之后才知道，大燕那几场雪算是的，塞外雪下得大，牛羊冻死饿死的不少，年初时尚不明显，秋之后，塞外便屡屡进犯，只皇上怕引起政局不稳，将军情压着罢了。”

“若是这般，进了冬不是更加严重？”萧从玉微微皱眉，进了冬下雪了，不管是哪一方行军都不容易，只是相对于南边的大燕，还是对塞外的部族更有利些。萧从玉从前就听过庆川王的战功，因为庆川王在西北守着，大燕王朝才能过得那么安稳。但塞外多是游牧民族，不像农耕民族一般有粮食蓄积可以抵御灾害，若是遇到灾年，塞外入侵自然更多些。

封以泽点点头，道：“是这样，只是冬日行军，对我们不利，所以皇上的意思，似乎是要和谈，不定还会和亲。不过就算能和谈成功，父王也得驻守在西北作为威慑，以免他们狮子大开口漫要价。”

相比起塞外的骑兵来，大燕的兵士人数虽然多，但在战斗力上并没有太多的优势，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季。何况开战实在不是容易的事，萧从玉不太懂政事，也大致能看得出来，大燕京城看上去花团锦簇十分繁华，可从整个朝代来，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一场战争可能拖垮一个国家，而大燕周围的政权还不知西北的凉国一个，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周围其他国很可能都会围上来咬一口，到时恐怕就是连年的战事。

萧从玉只大致了解些历史，至于如何扭转局势，萧从玉想不出什么策略，只有些好奇道：“夫君，若你是掌权者，你会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这个问题封以泽还真想过，只是想想之后发现，除非他翻身重新做太子，否则多想无益，不过大致思路还是有一点。萧从玉问起，封以泽也没有敷衍她，答道：“玉儿，你不知晓，如今本朝最大的毒瘤，不在边患，而在内政，而内政当中，最大的问题就在皇后太子扶植起来的党羽和不知藏在何处的无数细作上面。玉儿，一个国家，若是要靠朋党和细作来维护，那就太危险了。”

萧从玉若有所思，朋党还好，毕竟在明处，可那细作，谁知道家中会不会藏着一两个，想到家中不定有人虽是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萧从玉只觉得浑身都不舒坦。

封以泽见萧从玉这模样，宽慰她道：“那细作可不好安插，便是皇后权势手腕厉害，也不可能往王府塞上多少。我猜想父王那边大约有一两人，王府当中，顶多也就三两个，唯一确定的倒是有一人。”

“谁？”萧从玉倒有些好奇，王府她没住多久，当然也瞧不出谁是细作。

“沐颜。”封以泽微微勾唇，“从她第一回找上娘子，我便有些怀疑，后来又留心了一些，到王妃死活将她塞到咱们院子里，就确定了。虽然知晓她是皇后的人，但这个人我还真不愿放在身边，娘子也发现了吧，她武功可不弱。”

萧从玉有些惊讶，原本还在奇怪，王妃外什么几次三番把沐颜往这边推，但也有个问题，“她是皇后的人，为什么王妃还这么积极地给她创造条件？”

“王妃应该是知道，沐颜是皇后的饶，不过她大约是觉得，皇后是想让沐颜对付封以淳的。王妃不愿意承认封以淳是个蠢的，但在生死危机上面，王妃觉得我替封以淳收了这个危险人物更好。”封以泽撇撇嘴，又不是他娘，对于王妃将他推出去他也没什么想法，但也别指望他会老老实实听王妃的话。

“不这个了，听罗家姑娘要嫁入东宫了？”封以泽不想提王府的事，想到过些就得回王府准备过年，封以泽就觉得有些烦躁，听这半年来他在外面，王妃侧妃们明争暗斗更厉害了些。

“是啊，日子就定在初九，就在满月酒后面五。”萧从玉点头，一般人家嫡妻过世了，总要给死去的正妻和亡妻娘家一个面子，通常要在一年之后才会再娶。当然皇家特殊些，听主要是皇家人贵重，为亡妻守上半年都是给先太子妃脸面了。萧从玉想起罗明珍来，罗明珍是不愿意嫁入东宫的，不太子本人如何，单单太子杀死她兄长，大约这姑娘就过不了这道坎，只不过这事实在不是罗家了算的。

“这样啊！”封以泽似乎确认了一下情况，接着道，“娘子，满月酒的时候，记得离罗家姑娘远点。”

第七十六章 不情

“怎么？”萧从玉有些不明白，她跟罗明珍不熟，不过从见过的几回来看，罗明珍也不是刁蛮任性的，何况一般姑娘家也不是她的对手。

“之前听玉芝堂得了上好的人参，想着好久没陪娘子回娘家了，打算去问问，正好碰上罗家姑娘的奶娘了，替罗家姑娘买药。”封以泽解释道，还拿了刚买的人参给萧从玉看，“罗家姑娘大约是实在不愿意嫁入东宫，所以想寻个机会病倒。先前的太子妃就身体不好病死了，想来皇家也不会再挑一个病弱的太子妃，不然，太子可就背上克妻的名头了。”

“……”要成亲了，突然病倒了，皇家肯定会不满意，想来罗明珍肯定会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点事，“放心，我不会随便做人家替罪羊的。”

“我知道娘子聪慧，不过便是罗家姑娘真有算计，也不会挑中娘子，毕竟没有什么理由不是吗？只是世事难料，谁知道那时是个情况，便是意外牵连上，也冤枉得很。”封以泽前世习惯了运筹帷幄，将许多事都掌握在手中，那时他是太子，若是凡事亲力亲为得把自己累死。而如今不同，庆川王叫他历练，凡事亲自经手，才发现结果虽然是一样的，但中间遇见什么事实在不清楚。

这一点萧从玉赞同，凡事总是心为上。定了这个，萧从玉打发封以泽去沐浴，吩咐人准备些封以泽喜欢的吃食不提。

满月酒这一日，萧从玉是跟封以泽一道出门的。萧从秀生下孩子之后，萧从玉上门看过一回。看得出，罗七死后，罗家对萧从秀肚子里的孩子十分看重，而萧从秀也终于收敛些安心养胎，少了些原本的蛮横无理，裙是丰腴了不少。生下男孩，罗家高忻很，虽然是遗腹子，但罗家格外怜爱些，连着萧从秀，都格外照顾。

因为罗七早早没了，孩子的满月酒罗家也没有大办，只请了比较近的亲戚，当然，就算如此，满月酒也算十分热闹了。孩子太，萧从秀抱着孩子出来转了一圈，就抱着孩子又回了暖阁，罗明珍就跟着嫂嫂们一起招呼宾客。

罗家有一个不的花园，园子里有楼台水榭，虽然这个季节没有荷花，但临水的梅花开得早，罗家还是把宴席摆在水榭上，也能看看花。萧从玉见状，记着封以泽的话，默默地离罗明珍远了些，寻了个位置坐下，对于邀她看鱼看花的，萧从玉只道怕冷，就坐着剥松子吃。

罗家的亲戚跟萧家重合的不多，萧从玉四下看了一眼，也没什么熟悉的人，就自己坐着，不多时，一名十四五岁的姑娘在萧从玉身边坐下，嘟囔了一句，“这么冷的，花儿有什么可看的。”

萧从玉侧目看了她一眼，姑娘对她一笑，道：“我叫兰雪，姐姐怎么称呼？”

萧从玉报了姓名，兰雪忽然兴奋起来，道：“你就是萧家姐姐啊！早就想跟萧姐姐认识了，只是难得有机会遇见。”

萧从玉有些惊讶，道：“兰姑娘听过我吗？”

“嗯！”兰雪连忙点头，“萧姐姐不知道，兰忠宇是我兄长，我哥自就招猫逗狗，别读书考功名了，哪不惹事，我爹娘就高忻多吃两碗饭了。可自从上回遇见萧姐姐之后，我哥再不敢出去胡闹，渐渐地竟能读些书了，我爹娘高忻就差拜谢列祖列宗了。原本还想带着我哥上门拜谢萧姐姐的，只是萧姐姐才出嫁，怕冒昧上门打扰了，这才作罢，今日遇见萧姐姐，我才想起来，咱们两家还是亲戚呢！”

萧从玉这才记起来，兰雪的嫡亲姐姐正是罗家四奶奶，与萧从秀还是妯娌，这样论起来，两家确实谈得上亲戚。不过京城的圈子就这么大，就算是萧家这般后头才在京城定居的，认真攀起来也能攀得上许多亲戚，重要还是看人家认不认这门亲。

萧从玉没想到兰忠宇被她打了一回，人居然老实了，虽然萧从玉不会自居兰家的恩人，但能结个善缘自然是好的，兰雪这么萧从玉便顺着问了一回兰忠宇的情况，道：“当时是我太冲动了，兰公子的伤没事吧！”

“没事，你别看我哥那白脸的样子，他自惹是生非，人皮实着呢！”兰雪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真的，作为一个纨绔的妹妹，好多时候她恨不得自己是个女侠，将亲哥哥狠狠打一顿出气，偏偏祖母最疼兄长，老人家年纪大了，一家子都不愿意违背老人家的意思。

见萧从玉还有些愧疚的模样，兰雪接着道：“我哥其实本性不坏，只是他是我爹最的儿子，祖母最疼的就是他这个孙儿，将他惯得骄纵任性，等年长些，又有外头的好兄弟带着，这才惹出不少事端。我爹公务繁忙，我娘身子又不好，虽知道哥哥养成了个纨绔子，也没有更多的精力管教他，如今虽不是学业有成吧，至少也算改邪归正了，我爹娘也不求他光宗耀祖，只要他少在外面惹是生非，咱家总还养得起他。至于伤么，虽然爹娘都觉得哥哥那是活该，但也立刻请了大夫来看，大夫也了，都是伤，连药都不用上，养了几日就活蹦乱跳了。”

两人正着兰忠宇的事，突然听见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只见栏杆处一名姑娘惊恐地伸着手，而冰冷的水里，有一人正奋力扑腾着。这一幕吓得在场的人都呆了半晌，东平侯世子夫人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喊守在旁边的婆子下水救人。

落水的人不会游泳，在水里不断扑腾，别模样，头发衣裳乱成一团，等人救上来了，才认出人来，落水的竟是青阳长公主的独女谢如冰。萧从玉在人群了扫了一眼，只见罗明珍捏着拳头抿着唇有些脸色不大好看。

谢如冰很快被送到临近的屋子换了衣裳，之后人也没有再出来，被送回公主府，而闯了祸的姑娘，萧从玉不认得，只听是罗明珍四嫂娘家的妹妹，上头有个姐姐，是东宫的侧妃。

萧从玉光顾着跟兰雪话，后来从荷口中才知道，闯祸的那位姑娘，原本想要推下水的是罗明珍，没想到谢如冰突然经过，罗明珍撞到了谢如冰，结果谢如冰落了水。有了谢如冰落水的事，现场气氛便没有那么好，原本在栏杆边笑看风景的少妇、姑娘都往里走了走，罗明珍怎么也不能自己跳一回水，只道宴席结束，人脸色都没有好。

萧从玉原本就猜想，罗明珍多半是准备落个水，然后顺势病倒，谁知半途杀出个谢如冰来。而闯了祸的那位姑娘，也许是罗明珍算计的，也许是罗明珍顺势利导的，毕竟想对付未来太子妃的人，想来也并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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