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地过完生辰，而且说是帮高雍庆祝，最后却是为了哄她玩似的，特意放了烟火。

万籁俱寂，烟花在头顶炸出一片秾丽颜色，在漆黑的夜空中蔓延开来，像是凌空搭建的仙境。

很美丽，也很让人难以忘怀。

喧嚣过后，生活再次回归平静。

年关将近，王府里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过年要用的东西，赫连瑛看着好奇，感觉无聊的时候，也会凑上去搭把手。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被明月以各种理由给驳回了。生怕她对自己身子不经心，一差二错的，闹出不好的事来。

赫连瑛无奈，只好老实窝在屋里看书习字，或者向高雍请教围棋手法。

心情放松下来后，气色都跟着好了不少，再加上每天被督促着灌药汤，她人都变精神了。尤其这几天，是半刻都不得闲，哪怕外面正在下大雪，也得出去走一圈才行。

高雍被闹得没办法，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只好把两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才陪同着出去散步消食。

这一日到了小年夜，也是之前和程院使约好的日子。吃过早饭没多久，赫连瑛正站在院里裹得像只毛熊，旁观着来往下人东奔西走。

听说从今日起，分封各地的几位王爷要陆续回京面圣，现在正是宫里忙不开的时候。赫连瑛有心跑去凑热闹，可惜被高雍毫不留情地给拒绝了。

先帝子嗣繁盛，可从嫁进大齐后，她唯一见过的王爷，也只有高启昀。那还是因为老赵王战死沙场，先帝可怜孤儿寡母的，破例将人给留在了盛京。

要不然，她怕是一个都见不着。

程院使来的时候，赫连瑛刚抬脚往屋里走，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喊她“清王妃”，声音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连忙回头跑到老爷子身边，表情极为紧张，四下看了一圈，才压下嗓子捂嘴凑近着耳语道，“老爷子您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害得我吓了一跳。”

“王妃贵人多忘事，老臣不是说了十天之后一定上门拜访么？”

“那好歹先通知一声再到啊！你来得突然，我是半点准备都没有。”

“诊个脉要什么准备，老臣又不能吃了你。”

程院使嫌这么和她说话费劲，干脆往后退开一步，也不管赫连瑛挤眉弄眼的，直接敞亮开嗓子自说自话起来。

“王妃的药有继续吃么？”

“有，人家姑娘天天定时定点的督促我，喝得我快要吐了。”

一提起这个，赫连瑛就气不打一出来。她确实不喜欢吃药，可她更不喜欢被人天天念叨着往嘴里灌药，偏生还没理由拒绝，到最后干脆就放弃挣扎了。

程院使看她皱巴着一张苦瓜脸，气色却比之前好上太多，眼里有了神采，不再是苍白纤细的模样，看来是调理的不错。

“王妃不要焦躁，女子孕期脉象莫测，单凭滑脉尚不能断定结果。老臣特意缓了十日，只为能一锤定音。王妃年岁适宜，正是生养的时候，若无特殊变化，应是有孕了。”

“什么？你是说……”

“不急，这也只是老臣的推测，我们先进屋诊脉。”

有了程院使这句话做铺垫，赫连瑛干脆放弃挣扎。反正成了婚迟早也是要生孩子的，早生晚生，不还得是她生么！

可她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两个人在一起连半年都不到，期间高雍还跑去安州待了快三个月。结果人刚回来没多久，自己竟然有了怀孕的迹象。

宫里头淑妃多年不孕，想生孩子都快要魔怔了，祥嫔由于身体受损，生不出孩子更是被打击得没了心气。自己这一天悠闲自在的，又没有什么烦心事，怎么就赶巧落到头上了。

赫连瑛这边心事盘结乱成一团，解又解不开，理又理不清楚的。程院使倒是屏息凝神，专注于她的脉相变化，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收手向她行了一礼。

“恭喜王妃，是喜脉，已有一个月了。”

对于这个答案，赫连瑛是一点都不意外，尤其在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更是连喜悦的表情都反应不出来。垂着眼皮思量了片刻，才抬头看向老爷子，目光恳切。

“我没别的要求，就是想知道，那药还用不用喝了？又苦又涩，差点要我半条的命。”

“头三个月胎儿不稳，按理来说，应该坚持喝下去。既然王妃娘娘不喜欢，老臣可以给明月姑娘几个食补的方子，您照常补充营养也是可以的。”

“只要不喝药，让我吃什么都可以！”

一听说有解决办法，赫连瑛高兴地快要从椅子上蹦起来，但想了想自己现在的状况，还是按捺住这个念头，继续维持乖巧文静的模样。

“我一定听您的话，好好照顾自己，绝不让您的心血白费。”

程院使点了点头，收拾好药箱准备起身的功夫，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坐下来沉声叮嘱道，“切记不可随意行房，吃的也要格外注意，活血通络的东西、寒性食物都不能碰。”

赫连瑛乍一听到开头那句，不由一愣，回想起近几日互不干扰的睡眠状态，自觉不算什么大问题，当即爽快应下了。

程院使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但秉承着医者父母心的初衷，还是打算再去找明月交代一遍。赫连瑛看着成熟懂事，到底是没有经验的小姑娘，只嘱咐她一人，他可不放心。

送程院使出了院子后，老爷子就不再让她送了，赫连瑛也不勉强，裹紧斗篷在屋檐下小站一会儿透个气，就转身回屋子继续看书去了。

最近为了提升棋艺，赫连瑛特意拜托高雍找来两本棋谱当做入门。虽然一开始看不懂，但听多了讲解后，再加上她用心琢磨，现在也能摸出些门道出来。

赫连瑛自己在屋里用心钻研，自然就错过了外面发生的事。

原本她想着，等高雍从书房回来后，再把怀孕的事告诉他。没想到，他在外面就和程院使撞见了，自然而然地也就从人家嘴里听到了消息。

听见是喜脉后，高雍表情未变，让跟在身后的长风领人去账房拿了赏银再走，这才迈开大步，风一样地跑回了屋里。

虽然一开始，他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可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兴奋到不能自已。

想要有孩子和真做了父亲，感觉是不一样的。

前者让人心怀期望，后者让人欣喜若狂，而这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是赫连瑛带给他的。

于高雍而言，不亚于是一场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