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自在入梦来
作者:云间鹊 | 分类:古言 | 字数:4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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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告知身世
因为是“惯犯”,宁安公主又很得皇上喜欢,大内侍卫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容她去找清王。纵然朝政殿不得后宫女眷入内,可宁安总是有法子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好去麻烦自己的小皇叔。
高雍以为自己啰嗦地够多了,花式说教让他自己都心烦,可还是在老地方被自己侄女给堵个正着。
“又想让我干什么?话本还是点心。”
“皇叔这可就猜错了”,从袖子里取出信封递过去,宁安压低声音往他身边靠了些,“母妃托您将这信送到平昌侯府,一定要亲手交到老侯爷手上。”
“好端端地怎么又扯到平昌侯府?”
“这我就不知道了,昨天母妃和瑛姐姐说了好久的悄悄话,我可一个字儿都没听见。”
“无妨,我到时候亲自问她。倒是你要记着点规矩,姑娘家家的,别总让我浪费口舌。”
“知道啦,知道啦,您快饶了我吧!”规规矩矩作了个揖,宁安瞧见高雍缓了脸色,当即转身溜之大吉。
快步出了正阳门,高雍翻身上马凝思了片刻,连官服都未赶回去换,就拍马去了平昌侯府。他向来与武将交情不多,平白地贸然拜访,恐是又要惹得那位不开心了。
近来因为安州洪灾得罪了太后一系,而他的皇帝哥哥偏生还要留自己在承乾宫议事。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随时准备着往火坑里添一把火,烧死他好来个皆大欢喜。
怪只怪他太过心软,守着以前的恩惠麻痹自己,说到底他无愧于心,旁人却不那么看。可怜父皇在时经营江山不易,不然他又何必同意和亲,连自己都给搭了进去。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赫连瑛以真心相待,他自然不能辜负。
迎面撞见侯府二公子出来送太医院的卢太医,高雍勒马停下应了两人见礼,当即挑明此行是为见老侯爷而来。陆谨心中虽有不解,面上功夫却一点没落下,爽快领人进了侯府。
“老侯爷身体可有好转?”
“还是老样子,隔个三五日就请卢太医过来看看。他老人家不爱吃药,总念叨什么还不如死在战场上,我们这些小辈也只好哄着。”
“能在长辈跟前尽孝是福分,总好过连这机会都没有的人。”
话落,高雍掩唇轻咳了一声,表情略有些不自然。陆谨了然笑之,也不再过多言语,快步领着他去了老侯爷在的梧桐苑。
打过拱门进去,见一白发老者坐于梧桐树下,容貌虽是旧时模样,却已尽显老态了。
平昌侯陆曜是先帝亲封的爵位,早先里明宗皇帝有意让他接触兵权,到最后终是不了了之。尽管过去多年,可对于高雍而言,平昌侯还是当初那个问他“兵者,何为?”的英武模样。
一旁跟随着的陆谨上前轻唤了声祖父,老人抬头看向他们,眯缝着眼打量了片刻,当即起身向高雍行了臣礼。
“老臣陆曜,见过清王殿下。”
“老侯爷能记得本王,本王甚是感怀,只是今日来,并非是为叙旧。”
躬身将信封递上,高雍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二人之间距离以示礼仪,“宁安公主托本王将这信送来,想来是静妃娘娘有急事相告,故得了消息就赶来拜访。”
“有劳殿下跑这一趟,请坐。”
高雍听言在树下石凳落座,另一边陆曜已经拆开了纸封,信中内容不多,却足够晃了他的心神。候在身边的陆谨一见祖父哆嗦起手掌,想凑过去一探究竟,结果被陆曜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去把你娘找过来,赶快!”
“祖父莫急,孙儿这就去。”
顾不上问为什么,陆谨揉着脑袋转身就朝外面跑去。高雍听此,也一并起身向陆曜辞别,外男不得见女眷,这是礼仪规矩,理应主动避嫌。
“殿下稍等,这件事也和殿下有关,老臣不敢蒙蔽!”陆曜说着起身复要再拜,被高雍伸手拽住,才恳切开口继续道,“殿下要娶的罗滇公主,原是我女儿清池的孩子。”
高雍面色一凛,沉默片刻后,扶着陆曜在石凳坐好。“谢谢侯爷告知,能和您有这样的缘分,本王也很高兴,就不叨扰了。”
高雍走后不久,陆谨带着平昌侯夫人赶了过来。乍一眼看见父亲老泪纵横,侯夫人急得慌了神儿,生怕他身体出了状况,无法给在外戍守边关的夫君交代,赶忙上前轻声哄劝着。
“父亲又是因何伤心落泪?若是让清正知道了,儿媳该如何交代。”
“无妨,你带上这封信去见韩家老夫人,就说我这个当哥哥,求她帮个忙。”
离开平昌侯府后,高雍骑马顺着兰亭道一路晃悠着,这附近他鲜少来过,如今细细看来,倒寻出一些可去的地方。日后,赫连瑛必然是要常来这里拜访的,自己熟悉熟悉路,总不至于带她无聊瞎转。
不得不说,赫连瑛的身世实在出乎他的意料。父亲是罗滇一族的王,祖父偏偏又是驻守在罗滇与大齐临近的昌州,身后站着一个手握重兵的将门世家,这绝对不是宫里那位想看到的。
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那个令世人瞩目的位置,他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要想把他往泥地里踩到粉身碎骨,他也不会让这些人轻易讨了好去。他现在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无论外面如何疾风骤雨,都不能阻止他为赫连瑛奉上晴空万里。
父皇宠爱母妃,所以想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部给予,包括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有些东西不是权力就能换到,甚至要为了权力而牺牲,比如皇父亲早年间为了巩固皇权娶了一堆的女人,比如皇兄为了堆积筹码放弃他最爱的女人。
他们无疑是成功的,却也是遗憾的,还把像太后一样的女子逼得患得患失。为了活下去,后宫里的女人们只能去争、去抢,可帝王的心只有一个。前者装了他的母妃,后者装了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死人。
漫漫人生,说长却也不过百年,天下苍生之广,远非目力可及。旁人如何与他总是过客,只求对得起自己,无憾无怨便是好好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