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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你一片深情海

作者:鞓红 | 分类:现言 | 字数:38.9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们都挺好

书名:许你一片深情海 作者:鞓红 字数:2801 更新时间:2025-01-24 02:09:19

相敬如宾地过了两日,宋惟诺察觉宁珂的情绪低沉,家里氛围太过压抑,她一早便去医科大整理课程的存档资料。

她到办公室时,其他三位老师都在。

“哎呦,这期末资料多得都整理不及,你说袁锐那小子犯了什么事,怎么就被开除了,手脚麻利的学生可不好找,等下一位学生助理还得到下学期,真是让人头疼啊。”

李老师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嘴里倒豆子一样抱怨不停。

“啊,宋老师到了?听说家里有事请了假,我还以为到下学期才能再见到你呢。”

宋惟诺礼貌一笑:“课程还没存档,工作就没结束,还得回来补齐。”

“课程存档这种小事交给学生助理就好了嘛!”李老师叹气,“你看我这脑子,又给忘记了。”

宋惟诺保持着面上的笑容,取了档案柜里填写了一半的评分表,落座于办公桌前。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发觉可贵,无论好坏,记忆总会修饰成最让人怀念的样子。

对着电子版的成绩单填写完成绩,取了院里统一发的存储盘拷贝学生的测试音频,检查无误后,宋惟诺将课程设计教案一起封进档案袋,拎着去了档案室。

时间还早,但她已经处理完了工作上的所有事宜,回到办公室她百无聊赖地刷着电脑,邮箱里进来一封学院统一发送的邮件,通知八月份请教育专家来做培训。

对培训,宋惟诺并不感兴趣,与其妄图走捷径,不如俯首勤耕耘。好的老师,从来不是千篇一律的,需要创新式的因材施教。

“各位辛勤的园丁,我走了啊,等九月份开学再见。”

宋惟诺取了包挎在肩上,礼貌告别。

“你不参加八月中旬的培训啊?”

李老师奇怪,培训结束提交资料方便职称的晋升,对一位新老师来说机会难得。

宋惟诺摇了摇头:“我一个实践课的老师,开新课,课时少,还需要再琢磨一下自己的课程,就不凑培训的热闹了。”

出了办公区,她独自往校门走,并没有叫宁珂来接她,路过校园观景台时,听到有人在吟诵莎翁戏剧的经典台词。

宋惟诺退到一旁的柳树荫下,抬头往观景台上望,留意之后就觉得入耳的英文极为熟悉。

“Tobeornottobe,thatisaquestion.”

十点多的校园安静又喧聒,蝉鸣四起,观景台上已洒满阳光,七月的烈日着实无情。

宋惟诺看到关也站在台子的最高处,投入地放声吟诵,男生白皙的皮肤被太阳灼得通红,但都无碍于他的专注,以及努力奋进的美感。

声音控制,练习音量大小,气息的稳定,以及情感把控。

同声传译可不仅仅是传话,宋惟诺常做的是大会活动,场合通常是严肃的,故而使用沉稳有力的语调便可以应付多数情况。

但运用同声传译的场合可不止是大会活动,也可以是激动人心的赛事实时转播,还可以是悲痛欲绝的葬礼哀悼。

如何在沉稳有力的翻译中,糅杂恰切的情绪,也是资深翻译需要拿捏的技巧。

当然,技巧情绪都是锦上添花,翻译译文是根本。

宋惟诺听了一会儿,拾步离开。

她在手机上搜了一段莎翁戏剧的有声对白,戴着单只蓝牙耳机往水榭华庭走。

……Mylady,thetidewaitsfornoman,butIswearitwouldwaitforyou.

宋惟诺条件反射地译出听到的句子:“时光不等人,但我笃定它将为你停留。”

进入水榭华庭,沿着蜿蜒的道路向上,穿梭在郁郁葱葱的绿植间,她压抑数日的情绪纾解,伴着戏剧台词深嗅一口气,绿意和泥土气,似乎还带着连日来雨水的味道。

拐过绿化花坛,宋惟诺隐约听到女人的哭泣声,她关闭了音频取下耳机,往前走了几步,抬眸看到不远处的景象,她脚下定住。

一个高挑的女人扑在高大的男人怀里哭泣,即使隔了一段距离,宋惟诺也可以想象女人梨花带雨的模样。

宋惟诺盯着阳光下金灿灿的反光点,有两处,男女两人的衣领均有一枚领扣,当是一样的设计。她形容不出那一刻自己的心情。

一辆出租车从宋惟诺身边驶过,停在两人前,宁珂拉开后座车门把女人塞了进去,同驾驶位的司机细细叮嘱。

话未说完,女人从后座钻出来,摇摇晃晃地稳了身形,踉跄一下抱住宁珂,扣住他的后脑就吻了上去,被他堪堪躲过,吻落在脸颊下巴,他没再拒绝。

女人的脸在阳光下隐隐泛光,尤其是颧骨和下颌的位置,泪水铺了满脸,惹人怜惜。

宋惟诺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抬手抚了抚肩膀上的挎包带,抬脚往前走。

“惟诺!”

宁珂唤了一声打眼前飘过的人,却不见她停下脚步,目送她进了单元楼。

他蹙眉,眼里的郁色浓的化不开,他拍了拍抱着自己的女人,轻声道:“我会替你探望哥哥,你珍重。”

女人抽泣呢喃,仔细听她在呼唤一个名字:“宁琤,宁琤……”

宁珂深呼吸,却抑制不了心涩鼻酸,眼眶微红,他替哥哥道歉,也是忏悔:“对不起,对不起。”

她是哥哥的爱人,一直不接受哥哥的离世,哪怕已经过去多年。

痛失所爱之人,如剖心,可教人一病不起。

他们都是心冷的人,尚可苟且偷生,却也痛不欲生。

宁珂对女人说:“你喝醉了,回去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

宁珂进家直奔更衣室,换了一身黑,他拎着车钥匙对坐在沙发上的宋惟诺说:“我回苘山一趟,明天下午回来。”

他已经穿戴整齐,决定已下,即刻出发。她咽下了满腹关于那个女人、那枚领扣、那场暧昧的疑问,理智地看着他,淡淡一笑,颔首:“好。”

两人对视,他先收回了目光抬步往玄关走,并没有给她任何的解释。

屋门合上,宋惟诺纤细好看的眉蹙起,她将目光投到紫苏上。

良久,她抬手抚了抚叶片:“为什么不带上我?我也很想回苘山,很想回家。”

*

到达苘山陵园,天已黑下来。

宁珂拎了一瓶酒,一包烟。酒是给哥哥的,烟是给自己的。

哥哥离世这么多年,无论是宁家,还是哥哥爱的那个女人,都不愿承认哥哥的死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直至今日,都未见人,也未见尸,只有一封唁电,一方身份识别牌。

宁珂一手操办了葬礼,来的人全是哥哥的战友,除了他无至亲挚友。

他也不相信无所不能的哥哥已不在人世,但葬礼结束,他默默地接受了,不是接受既定的事实,而是已有的现实表象。

忌日带瓶酒,他抽烟,坐一坐,说说心里话。

宁珂已经很久不抽烟了,抽第一口呛喉,他捻灭,没再继续。

“哥,我又结婚了。隔了五年,寻到一位梦寐以求的人。她很漂亮,很美好,良善温柔,和我一点不像,却让我着迷。我们……”

宁珂失语,一连几日与宋惟诺感情的僵持,让他无法坦言说快乐,说幸福。

“我们都挺好。”

……

他坐了一会儿,起身绕过一排方形墓碑,停留在一处,他看着石头里嵌着的照片,宋穆笑得一脸和蔼。

碑前摆着烧散的香,一把香杵着,香灰四散开,呈莲花状。

宁珂不难猜到宋母周娜日日上香悼念的景象,他们一家人皆是重情重义,秉持良善。

“爸爸,惟诺她很想您。”

宁珂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对她还不够好,我没有照顾好她,您一定对我很失望。”

……

宁珂未在苘山停留,探望过墓园的两位故人,就立刻驾车回燕市,留宋惟诺一人在家他不太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