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片深情海
作者:鞓红 | 分类:现言 | 字数:38.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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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一到家,宋惟诺卸了妆,换上居家服,就径直回房躺在床上。
宁珂看着她紧阖的双眼,不知她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单纯地想要回避外界。他觉得一切都回到了宋穆刚离世那几日,算起来其实也只是过去了十天而已,他们都在刻意忘却生活中不美好的一面。
他坐在床畔看她恬静的睡颜,她似乎有一种能力,无论她的世界如何天翻地覆,睡上一觉她就可以笑脸相迎。
她似水,可接纳万物,好的坏的,全都投入她似水的人生里。
宁珂性子里的冷硬,在遇上她以后也都融化了。
可他不希望她以缄默面对一切挫折,这意味着连他都被屏蔽在了心门之外,他无法知晓她的痛苦,无法确切感知她的状态。
他叹了一口气,打算起身留她一室安静,以便她更好的休息。
“宁宁。”
她的手在半空抓了一把,冰凉的指尖擦过他的手背。
宁珂转过身看到她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她大睁的眼睛里有惊慌和无助,他倾身捡起她的手按在心口,以最轻柔的口吻安抚她:“有我在,惟诺不怕。”
“宁宁。”
宋惟诺亲昵地唤着他,纤细地手臂紧紧地环住他腰,将脸贴在他的腰腹,她拱在他怀里似要藏进他的身体里。
她无助的人生,似乎在他这里找到了可靠的支点。
“我只有你了,只剩你了。”
宁珂默默地承接她的无助,以及依赖。
“睡吧,等睡醒一切都会好的。”他抚了抚她的长发,抱着她躺下,陪她蹚过心里那片瓢泼大雨中的沼泽。
他刚躺下,她就翻身压住他,像八爪鱼一样将他抱得牢牢的,用纤细娇小的身躯坚定地守护着自己的一方领土。
他是她的唯一,她誓死都不会撒手的人。
她并不重,驮着她并没有压力,宁珂顺势扣住她的后腰,任她脆弱又强势地宣示着占有。
陪着她,不问时间,待朝北的窗子漏进一缕夕阳,他才觉得她环抱的力度减轻了,他能听到怀里她绵长的呼吸声,考虑到她趴在自己身上睡得并不会太舒服,他托着她的颈和背将她放在了身侧。
一挨着床,她就醒了,迷迷糊糊地呢喃:“你也要走了吗?”
宁珂不知她在睡梦里看到了什么,也不去细究她的话语,倾身吻她的额头,低声说:“我不走,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你。”
见他真的没有离开的意思,宋惟诺紧攥住他的手,重新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宁珂试着抽出自己的手,她果不其然地睁开了眼,带些警惕望向他。她的表情,就像是心爱的宝贝要被人抢走了。
“惟诺,我只是去卫生间而已。”
“我和你一起去。”
宁珂:“……”
宋惟诺拉着宁珂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卧室,一前一后地走进卫生间,开始大眼瞪大眼。
读书的岁月离宁珂已是遥远,但他还是想起来了,班里关系极好的女生们,就常结伴去卫生间。当然,女生们似乎所有事情都喜欢相互陪伴着一起做。
“你怎么不去?”她催促。
“总得先把手还给我吧。”宁珂往回收了收左手,却被她攥得牢。
她思考了几秒,淡淡地应了声:“哦。”
“你确定要旁观?”
即便两人已有肌肤之亲,她还是会在更衣时主动避开,无意中看到他的身体也会不好意思。
今天的她格外黏人,打定主意要无时无刻地和他守在一起。
宋惟诺的无所避讳,反倒让宁珂事到临头怯场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稍显尴尬的时刻,他听到她说:“宁宁,我想洗澡,你陪我。”
她低头,伸手拽着他的衣襟,留给他一个发顶,呢喃中声音是软绵的,乖顺得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让他无法拒绝。
宁珂帮她放好水,将洗护用品和浴巾放在她方便拿放的地方,这才对静立一旁的她说:“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你需要什么随时叫我。”
“我需要你陪我。”
她伸手解他衬衫的扣子,固执地低声说:“我不要你离开我的视线,一秒都不要。”
最终,宁珂没有拒绝她的要求,他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行动和陪伴给她不安的心得到一丝安慰,让脆弱敏感的她尽快恢复如常。
他抱着她踏进浴缸,水满溢出来。
水是治愈的,万物可溶。
宁珂见她的神情稍有放松,出声引导:“惟诺,能告诉我,你现在的感受吗?”
“痛苦,无助。”
宁珂补充完整她的话,重复她的感受:“惟诺觉得痛苦、无助。”
他轻轻执起她的双手,从肢体接触打消她心底的防备,以语言产生共情,引导她吐露心声。
“我该怎么办,无法做译员的我该怎么办?”
宁珂抚了抚她的背,轻声引导着问:“为什么惟诺觉得,自己做不了译员呢?”
“同传箱让我痛苦,一走进去我就想到爸爸,我真的好想他。如果,如果五年前我在他身旁,我早点儿回去,他是不是可以不受那份苦。我们都说好了,等我今年工作结束,假期带他去体检,等体检做完就带他去旅游。”
她的恐惧来源于心魔,她一日无法正视父亲的离世,她便一日无法在封闭的同传箱里寻到安宁。
“……这不是惟诺的错,是岁月催人老。”
宁珂垂头,与她额头相抵,低声说道:“惟诺,爸爸的事,是我的错。你不懂‘望闻问切’,自然察觉不出异常。可我,我是医生,我是你的爱人,我本该替你照顾周全。那晚,我看出了异样,但我没有上心,是我耽误了他,辜负了你。”
她身体猛然地颤抖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晚,你看出了异样,你没有上心?”
“对不起,惟诺。”
宁珂看她仰着头,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泪顺着眼角簌簌落下。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她挣开他,“一直瞒着我不好吗,为什么要坦白?”
“惟诺,你怨我怪我骂我都可以,我只要你认清那并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宁珂伸手将她拉回来,补充未说完的话,“爸爸的离世,是我这个医生做的不称职,是我这个爱人做得不够好。”
宋惟诺猛地推开他,捂着耳朵:“我不要听你胡说八道,你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我好受一点。”
她挣扎着起身,脚下一滑“咚”得一声栽了下去,吓得宁珂赶忙拉起她,她却挣扎着甩开他的手。
拉扯僵持,水花四溅,泼得他与她满头满脸都是水,两人皆是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