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是宁大！是宁大和阿诺老师！”

惊叹中，女生举起手机对准两人狂拍。

短发女生快速按了按电梯的关门键，延长和偶像相处的时间。

“宁大和阿诺老师住在六层哪一户，好巧啊，我们也住六层。”

宁珂面色冷下来，面对如此拙劣的搭讪和粗糙的谎言，他不愿做傻子被人糊弄：“真不巧，我们不住这儿。”

“别这样。”听出男人不善的口气，宋惟诺拍了拍他的胸口，让他放自己下来。毕竟是公众人物，要爱惜自己的形象。

她转头对两个女生表示歉意：“他的脾气你们应该也清楚，不要往心里去。你们支持他喜欢他，他心里是开心喜悦的，但希望你们能留给他一定的距离感。方才拍摄的照片，不要求你们删除，但还请你们不要随意晒到网上。”

扎着马尾的女生连连摆手，急忙对宋惟诺解释加保证：“我们不做‘私生饭’，阿诺老师你放心。”

“谢谢你们。”

得到女生们的谅解，宋惟诺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男人的表情依旧疏离冷漠，她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低声叫他：“宁珂？”

“嗯。”他应了一声，反握住她的手，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拉着她走了出去。

“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感谢她们？”

一进家，男人就转过身质问她。

宋惟诺一边踢掉高跟鞋，一边把西装外套脱下来，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她才转过身看宁珂。

“无论她们做什么，都是出于喜欢你，既然没有伤及你的利益，没有必要摆脸色给人家看。将心比心，喜欢藏不住，喜欢是爱护，她们未做的事，你不能妄加恶意的揣度。”

宁珂忽地想起晚餐时宋惟诺吐槽自己曾在工作中遭人非礼，他的声音沉下去：“不恶意揣度，要将心比心？这样的结果，就是任别的男人在工作中恶意玩弄你，对吗？惟诺，太良善只会纵容坏人做恶事。”

男人语气平缓听不出情绪，但他的用词却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玩弄？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看到宋惟诺纤细的眉蹙起，宁珂拉住她的双手，放缓语气：“我气你没有保护好自己，纵容了那些烂俗人。善良不见得是好事，我宁愿你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最起码能保自己平安，免受过往的心伤。”

宋惟诺心头刚冒起来的小火苗，经他三言两语就扑灭，但理智告诉她不能由着他糊弄过去。这是涉及价值观的问题，今日只是碰到了两位粉丝便引起不快，若不说清楚，日后很可能会引发大矛盾。

“我问你件事。”

在英国出差期间宋律生曾对她透露过宁珂的过去，她准备翻一翻他的旧账。虽然她已经困得要命，但她觉得此事不吐不快。

男人应了一声，松开她的手，脱掉西装外套换鞋子，这才拉着她到客厅沙发上面对面地坐下。

两人盘腿对坐，宋惟诺双手捧起他的左手，在脑中想着措辞：“这件事可能会引起你的不快，但我希望你不要对我隐瞒。你说过的，我们之间要坦诚，对吗？”

宁珂颔首，右手放在她微凉的左膝上。

“你的初夜，有伤到一个女孩子，是吗？”

没有料到她会提起这件事，而且她不应该知道这件事，他身体微僵，眉梢不觉扬起，语气冷下来：“是你查我，还是谁告诉你的？”

“在英国，宋律生提及你，是我没忍住探听了你的过去。怪不得他，是我定力太差，太想了解你。千人千语，我不管他怎么说，我就想听你说，你的过往是什么样子的，你愿意告诉我吗？”

“如果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宁珂，会被我吓跑吗?”

听出男人言语中的不安，宋惟诺霍地半跪起身，趁他不备将他扑倒在沙发上，环住他的脖颈：“宁珂你抱紧我，即使我真的被你吓到，也跑不了了。”

宁珂依言箍住她的柳腰，下巴蹭她额角：“我的过去并不美好，有欺瞒，有算计，有栽跟头，有犯错误。你确定要听吗？”

宋惟诺毫不犹疑地点头，更紧地抱住他。

在他的叙述中，她听出了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同是受害者而忽略酿下的大错。听到他说想娶那个不知姓名的女孩时，宋惟诺忽地落下泪来，他比她想象中更看重“承担和责任”。

“在药物的控制下，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无法拒绝她的主动。我无意伤害那个女孩，但最终还是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药很烈，我住院洗胃，一番折腾，父亲已经草率地处理了这件事，不容置喙。我出院后曾托人找到她，出钱为她治疗，按月打一笔钱给她，如今她已嫁人生子，过得还算平顺。”

宁珂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轻叹一声，接着说：“你一定还想知道我和尹珂之间发生了什么，趁着这个机会，不妨都讲给你听。”

尹珂与宁珂师出同门，拜的是同一位心理学界着名的前辈，只是尹珂运气不好，虽是最有灵气的学生却遭逢老师突然的病重离世，半途荒废了学业。宁珂受老师所托，照顾提点尹珂，只是没想到她借着这层关系得寸进尺，在摸清他的心理之后，故意灌醉他，制造两人同床而眠的假象，向他逼婚。

“我们相差十岁，除了年纪，家世相当、学术领域相同、容貌登对，看起来我和她有段不错的姻缘。而我娶她，更多是为了弥补和责任。当我后来发现，我和她的婚姻其实是被设计欺骗的，我很痛苦，但她已是我的妻，一切无从计较。但在我的纵容中，她变本加厉，利用我的工作之便拿到了患者的病例卷宗，对卷宗稍加修改出版了她的第一本书。这让我无法忍受。她可以欺骗我、玩弄我，但她不该触碰我的底线，对我的病人下手。不可原谅，无从原谅。”

宋惟诺听着他平静地叙述，不知该如何劝告他“尚善若水”。一个受尽算计与欺骗的人，能做到自我开罪已是不易。

他不是一个冷漠狠心的人，他的温柔只给懂得珍惜的人，他的恶意揣度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和爱的人。

他没有错，是她太过苛求。

他帮她挡灾，她替他施善，他们在一起会平安幸福。

宋惟诺侧过头贴在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脏有力平稳的跳动，这让她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