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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是她吗？

每次挨打的时候，她如果哭得越大声，陈淑芬就打得越重。她总是很凶地骂她，“不准哭。疼也要忍着，生命里有那么多疼的事，不是你哭就可以避免的。我希望你记住，除了自己坚强，谁也帮不了你。”

夏沐原本是爱笑的孩子，慢慢地，等她的年龄逐渐变大，她便不爱笑了也不爱说话了。她总害怕多说一句话就会多一个人讨厌她，会有人对她大吼大叫，夏沐，闭嘴，少说话。

在那间小小的弥漫着面包香味的蛋糕店里，陈淑芬对她格外的和气。

“夏沐，你应该去学校上课，明天就去。”

夏沐把头低下，声音很轻，“我不想去，姨父没人照顾。”

“医院的事，不需要你管，我已经在请护工了。”陈淑芬说，“还有只有你去学校上课了，我们剧团才会有人赞助。现在剧团越来越不景气，你也不想妈妈失业吧。”

失业？她的这份工作跟失业有何区别？

妈妈？这是陈淑芬第一次当着夏沐的面说自己是她的妈妈。她心里涌起一些久违的感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淑芬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一杯热奶茶，白烟袅袅升起， “你的学费已经有人资助了，你不用担心钱的事。你大姨的理赔金下来后，就有足够的钱来支付你姨父的医药费。我现在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回到学校上课。”

夏沐说，“我想出去工作。”

陈淑芬脸色一变，声调扬高了三分，“你17岁都没满，不会有人愿意用你。你不听话，以后就一个人生活。”

到底是17岁的少女，害怕孤单一人。何况坐在对面轻描淡写说出这句话的人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夏沐不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可以更准确一点，她是不敢说话，她怕自己无意间说的一句话突然就踩中了陈淑芬心里的雷点。她怕她突然失控，叫起来。

她的世界已经空空荡荡，她只是希望有个人偶尔会走进来让她看见在这广阔的世界里，至少她并是孤单一人。哪怕这个人身上带着荆棘，偶尔会刺穿她的胸膛。

有时候， 痛着就证明还能活着，还有人可随行。

宋羡知坐在体育场的看台，田径场上口哨声枪声此起彼伏，同学们的呐喊声声嘶力竭又青春无限。宋羡知百无聊耐，手里拿着一本《三体》看着，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听见广播里正在念的稿子的署名竟然是夏沐。他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夏沐早就不来学校了，是自己听错了吗？

他收起书朝播音室走去。

离播音室还有十来米，庄妍心刚跑完八百米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

“宋羡知，我八百米跑了第一名。”

宋羡知一边拿眼睛找夏沐，一边敷衍到，“那恭喜你。”

“你找谁呢？”庄妍心看见宋羡知翘首期盼的样子，忍不住问到。

宋羡知有一种上厕所没关好门被人误看的恐慌，他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讪笑到，“我看看覃力在不在。”

庄妍心更加奇怪了，指着田径场的一角，“覃力不是在比赛吗。他跳高啊。”

“哦，是，我忘记了。”

宋羡知拿着书匆匆逃离，如此狼狈，生怕别人看出一二来。

庄妍心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心中有一百种疑惑，“奇怪，他搞什么？脸上那是什么表情。”

夏沐坐在播音室的矮椅子上，把一本黄色的正方形便利贴按在膝盖上飞快地写着字。她在为田径运动会写简报，一旁忙着调整话筒的苏光琴急得满头大汗。话筒时好时坏，播音的时候就像便秘的人拉不屎，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

“必须得找个人来修理一下了，之前从广播站搬设备的时候，她们也不检查一下。这个话筒的线都快断了。这样子，声音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怎么搞，难不成就这样念吗？”

夏沐说，“要不再去广播站拿一个吧。”

“广播站的钥匙在李主任手里，但他出去开会去了。”

“烦死了，”苏光琴急脾气上来了，把话筒往桌子上一扔“干脆不念了，念了也是白念。”

夏沐站起来，把手中的便利贴放到桌子上，笔却随意地插在头发上。她头发长长了很多，一般都会扎成马尾束在脑后，露出雪白的一截脖子，显得整个人更加的小清新。

她把话筒拿在嘴边，打开开关，“喂喂喂，喂喂喂……”

声音时有时无。另外两个学生一时也没有主意，都工作了一天了，还有一个小时，田径会就结束了，每个人都累得跟狗一样，没人愿意主动想法子去解决这个难题。

苏光琴往椅子上一坐，累得伸长了两条长腿仰面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唉声叹气，说，“广播站就应该招两个男生吗，像这种技术上的活肯定是男生比较擅长啊。”说完，她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脸上一阵惊喜，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个分贝，“夏沐，你去找高祁啊。怎么把他给忘了，他不是最喜欢拆东西吗。拆了又修好。”

夏沐说，“高祁正在比赛。”

“他报了什么项目？”

“跳高。”

苏光琴突然兴奋起来，“跳高估计快比完了吧。要不我们一起去看他比赛。”

石沫儿见她们要走，心想着，想一走了之把烂摊子留给她们，门都没有。她们拦住了苏光琴，说，“苏光琴，你走了，一会儿有老师过来检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不播稿子吧，”刚好有学生送稿子进来，石沫儿就借题发挥，“稿子都堆了十几篇了，再不念，学生们都该有意见了。”

宋羡知本来都打算回教室了，刚走上钟楼，突然听见广播里的女声是夏沐的声音，他抱着怀疑的心态再次返回了播音室。

播音室的门是关着的，他刚想推门，却听见里面的人说，“反正我们现在就要出去看高祁比赛，你能把我们怎么着？就不念稿子，你能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