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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输钱

正是深秋时节，桐城是枫树之乡，大街小巷，街道两旁，枫树到处可见。十月已是枫树落叶的季节，大街上便一片萧条。

宋羡知跑下楼，一口气找到了公用电话亭，很不凑巧，里面刚好有人。他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又不好意思敲门。打电话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电话亭隔音效果差，他听见里面的人说，“你爸最近痛风发作了，疼的厉害。”

对话那头隐隐的女声，“爸他还好吧，买药的钱有吗？”

“有钱，你爸舍不得买，我瞒着他去药店买了几盒药，你爸又嚷嚷着要退，说我乱花钱。”

“您跟爸说，我刚找到了工作，工资还不错。您让他不要舍不得吃药，身体最重要。等我下个月发工资了就寄钱回家。”

宋羡知不能再等下去，他担心覃力，他正想往楼上走的时候，一回头看见了高祁。他骑着自行车，背着黑色的旅行包，自行车上挂着两只水壶从他旁边的人行道上骑了过去。正好遇到红灯，他单脚下地把自行车停下来，双眼炯炯地盯着前方。显然，他需要穿过马路，而对面只有一条单独的公路，那是去颂声一中的方向。

宋羡知猜想他应该是去颂声一中打球，因为他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球服。

高祈长相帅气，五官很像那年很火的林志颖，但他又身高一米八三，就把林志颖有的短板又弥补了。颂声一中有一批迷林志颖的初中女生，时常结伴到他们高中部围堵高祈。但他从不理眯。就是这么个万人瞩目的家伙，竟然和夏沐走的很近，这让宋羡知心里酸酸的。

30秒 红灯跳转，高祁骑上车消失在滚滚车流之中。

回到游戏厅，覃力和高丞还在对决，两个人正打的不可开交。陈粒诺只是瞟了一眼宋羡知，没理他。游戏还有十秒钟就结束了。

宋羡知走过去站在覃力身后，胜负一目了然，覃力之所以还能坚持到现在，多半是高丞故意让着他。

高丞发出最后一拳重重地打在覃力的头上，他便像一枚被打爆头的木偶人直直往后面摔出去。

游戏里分辨率不高的屏幕上显示出大大的两个字，ko。

陈粒诺跳起来，欢呼，“我们赢啦。哈哈，我们赢啊。”一边说一边大笑，一边大笑一边把游戏机台面上的六张百元大钞拿起来凑到嘴边狠狠地亲了一下。

覃力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显得非常沮丧和焦虑。

“走吧。”宋羡知拍了拍覃力的肩膀。这个结果他老早就料到了。

覃力十分不甘心还很懊悔，“我爸肯定要骂死我。”

已成定局，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宋羡知把覃力拉起来，“走吧，去我家，我妈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五百，你骑车，回我家取。”

陈粒诺凑过来，取笑覃力，“怎么，输不起吗？”

覃力还在硬撑，“愿赌服输，我可是爷们。”

陈粒诺耸了耸肩膀，把钱收进背包里面，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地说到，“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的钱再赢回去。”

宋羡知直觉不好，没等覃力说话就忙不迭地说，“我们还有事，你们自己玩吧。那三百块是覃力买菜的钱， 既然输给了你们，我们认栽。 ”

宋羡知只想拉着覃力远离是非之地，没成想这个榆木脑袋一时还从输钱的失落中转不出来。

他原本跟着宋羡知已经快走到游戏厅的门口了，但心里却越想越不得劲，从宋羡知的挟持之下挣脱掉右手调头走了回去。

“覃力，”宋羡知跟上去。

“呵呵。”陈粒诺看着他笑，一副好戏马上要上场的神情，还十分挑衅。

“你说，赌什么？”覃力幽幽地说。

“不赌，”陈粒诺把背包取下来安安分分地背在身后，眼睛却看着追上来的宋羡知，“你把你爸给你的菜钱都输了，我也不能白让你破费。这样吧，你输了我三百块钱，我请你们喝酒。”

覃力眼睛一亮，原本因为输了钱而有的沮丧一扫而空。他去过几次酒吧，喝醉过一次，被他爸用摩托车扛了回来，关在家里吊着打了一晚。后来，他的零花钱变少了，他爸把饭馆每天营业的钱也看管得更紧了，他没钱，至少有一年再没去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喝酒，反正陈粒诺的这个提议实实在在吸引了他。

人精一样的陈粒诺看出了覃力的心动，继续说， “今天晚上七点半，夜色酒吧有个小型的演唱会。我手里有五张票。你们要不要去，赶快决定。时间不早了，我和高丞还要去吃饭呢。”

宋羡知脸色一黑，上前一步拽住覃力的胳膊，“你上次去酒吧就被你爸打的半死，你现在还去？被你爸发现了非废了你一条腿。”

“唉，”陈粒诺凑到宋羡知面前，语气不悦，“宋羡知，你到底什么意思，他是你朋友还是你仆人，他自己的事不能自己做主吗？”

“他爸给了他三百块钱让他买土豆的，三百块钱全输给你了。他没钱买菜，回去他爸肯定要骂他，现在，你又怂恿他去酒吧。你安什么心？”

宋羡知憋了一肚子火，一股脑说了出来，语气不好，表情也很臭。

一直坐着没说话的高丞站了起来，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双手捏成拳，看着宋羡知的眼睛里冒出一缕一缕的红色火焰。

陈粒诺瞟了一眼高丞散发着寒气的脸，伸手将他住，淡淡地说，“没事，他不也把我怎么样”。

覃力看到高丞咄咄逼人的表情，心里的不爽突然加了三分，这个家伙，他早就看他不爽了，闷葫芦一个，穿什么打尾巴狼。他往前一步拦在宋羡知身前，全身戒备，冲高丞叫到，“你想怎样？看你的表情，你还想打人啊。”

高丞眼睛里的深沉又多了几分，盯着覃力看了两眼，终于说了进来游戏厅后的第二句话，“叫你朋友对我女朋友客气一点。”

覃力微怔，丫，这两货原来是情侣。

如果现在有一部检测无线电波的仪器，那么就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覃力和高丞之间，宋羡知和陈粒诺之间，相互交错的散发着白光亮光的“吱吱”作响的两条电波。

有一台游戏机卡币，游戏厅的老板刚好经过准备去修理，看见她们四个人剑拔弩张的气势，唯恐她们打起来，便把站在最外围的宋羡知的肩膀拍了拍，警告到，“你们几个，要打架就去外面，不要在这里生事。”

陈粒诺笑魇如花，好看的眼睛眯起来冲老板甜甜地叫到，“叔叔，我们都是朋友，怎么会打架呢。”

高丞紧握的拳头放了下来。

覃力紧绷的脸也松弛起来。

宋羡知原本生气的表情也恢复如常。

老板对自己的魄力很是满意，丢下一句，“那就好。”哼着小曲走开了。

四个人一时无话。

游戏厅依旧热闹非常，有人离开，有人进来，人群来来往往，机器轰鸣，烟雾袅绕。窗外是两颗已经落叶的枫树，几只黑色的麻雀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来回跳跃。

青春期的躁动通常毫无征兆又迅疾凶猛，来的时候像晴天朗月骤起的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