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之后，街上的阳光，大多被周边林立的高楼挡住，本来抽象的变冷过程，便变得让你肉眼清晰可见。

街上也肉眼可见的热闹了起来，大大小小的餐馆，都做好了迎客的准备。

随着大大小小的声响，各种推车从小巷子里钻出来，大致按照往日的旧例，在老地方停下后，一个个小摊子，便在路边支起来。

最多的是小吃摊子，最先开张也是他们，他们这个时间段的衣食父母，刚刚从各家幼儿园里放出来。

爷爷奶奶们，一边在烤肠摊前排队，一边嘱咐孙辈们，戴好帽子围好围巾不要着凉，更不要乱跑。

看到那些小家伙吃第一口烤肠时那满足和陶醉的神情，周晨忍不住咽口水，然后，问题就来了。

为什么总是会觉得，学校周边那主要是面粉的烤肠，就是比家里真材实料的肉肠，还要好吃？

不知道把这个问题掰扯明白，能不能获得搞笑诺贝尔奖的生物学奖什么的。

周晨觉得这个课题，搞不好还真有些搞头，因为好像可以作很多延伸，包括但不限于家花为什么不如野花香等。

他此时没有心思往深处想。

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放出来好一会了，高中生们，依然还关在学校里，听着三中里传来的那各种听不清，但大体应该都包含着知识的声响，他和以往一样，又觉得无比的安心。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成为一个好学生，就是他的宿命，因为，他真的是从小听到读书声就觉得亲切、安心，并心生向往。

于是，听着这些让他亲切，感觉朝气蓬勃，依然心生向往的声音，他安心得想睡。

强撑眼皮的时候，他本能的问自己一个问题，你怎么能睡呢，然后想到，哎，我现在已经有想睡就睡的资格，然后，他就真的睡着了。

……

“老板，老板，”郭浩看着双目无神的周晨，“他们正在出来。”

周晨侧头一看，学校门口灯火通明，却并没有什么人，天已经黑透了？

他看眼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半，这一睡竟然睡了近一个小时。

看着几个人正慢慢的朝门口走来，他下车伸了个懒腰并向他们挥手，“嘿！”

“嘿，”最胖的江洋走在最前面，朝他点点头，径直走进车里，然后是付婷婷，有气无力的和他“嗨”了一声，然后，周晨才拉到肖嶶的手，“他们都怎么了？”

邓瑞阳和张麒云并排走在后面，佝偻着身子默默无语，陈雯跟在他们之后，抱着手，头缩在羽绒服帽兜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既然也这么沉默，那情绪肯定也不太高。

刘金龙踢踢踏踏的走在最后压阵，眼睛不但没有落在陈雯身上，看着比周晨刚睡醒时还要无神。

也就是肖嶶的精气神还不错。

不过，她看起来也是很累的样子，“今天，”她掩嘴打了个哈欠，“又做了一天的卷子，刚刚才结束。”

周晨对此只能抱以同情的态度，高三嘛，在进入总复习的阶段后，哪个学校不是这样。

“最后的是数学，今天的这张卷子，难度特别大，拖堂半个小时，也没有一个人交卷，大家都做得很受打击。”

她摇着周晨的手说：“怎么办，怎么离高考越近，觉得不懂的反而越多？”

“不要多想，”周晨安慰她，也是安慰大家，“你们难道还不懂老师的这些套路，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拿几张难度特别大的卷子，来打击你们的信心，”

“然后就可以在一边笑着看着，你们主动的发奋努力。”

“可是，也不能排除明年高考的难度，就比今天的测试低。”首先上车，现在还窝在角落的江洋说。

这个，周晨确实不能说就不会出现，虽然说了他们也未必会信，但在这样的时候，让他们抱着明年高考题目的难度，一定比平常测试的难度要低，那显然很不负责任。

况且，今天他们做的卷子，他还做，也不知道具体的难度。

“周晨，”上车后就搂着付婷婷，也不知道是为了取暖，还是找安全感的陈雯问：“为什么连数学，你都觉得那么容易？”

周晨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总不好说，有些题型，现在老师讲几遍你都听不明白，但等你过些年后再回头看，虽说拿给你做，你还是有难度，但只要听一遍解题思路，就会懂，再多做，就会在掌握大多数题型之外，还能触类旁通吧。

这会说因为“我是个天才”，那又无疑会对他们造成群体伤害。

正迟疑的时候，刘金龙把他不好说的话说了出来，“因为他是天才。”

他这一句大实话，顿时说得满车沉默——肖嶶也不例外。

一般来说，理科，特别是数学，是很多人高考的拦路虎，在这一点上，他们几个也不例外。

想到自己绞尽脑汁也做不出来的题，对有些人却完全不是事，心里是真的很难好受——我们可是天天在学校苦读。

“主要也是我刷题刷得多，”周晨补充道：“因为时间能自由安排，我一直在加强数学的学习。”

肖嶶这时调整过来，“你不加强也比我强，”跟着就跟刘金龙继续对答案，跟大家一起讨论最后的那道大题，也没说多久，就又都沉默下来，呆滞的看着车外的灯红酒绿，一个个的，呆若木鸡。

所以也可以说，老师们的工作做得很好，让他们都进入了状态，连江洋这样一向奔放的家伙，也把心思全放在复习上，变成了一个小闷嘴葫芦。

只要他们一直保持这个状态，明年高考的结果，应该都不会差。

“不去晨嶶，找家火锅。”他对郭浩说。

他们应该要些刺激。

但看他们的反应，改吃火锅，这刺激还很不很够，在火锅店门口，他又打了个电话，上楼的时候他笑着说，“下周，在上海的那场演唱会，我拿到了几张贵宾票，有没有要去的？”

顿时，所有人都满血复活，全都向他扑过来，“我要去，我要去！”

“哎哎哎，”肖嶶扯着陈雯拉住周晨的那只手，“不合适啊，票可以给你，但这手这只有我能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