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到我的房间里偷东西了？”就在顾忱暗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辉月靠在高大半掩的房间门前，看起来并没有对顾忱暗的突然出现表现出太多惊讶。

“不过是来拿一些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罢了。”顾忱暗也丝毫没有因为被发现而表现出惶恐，反而像从前和辉月开玩笑那样，说道：“从前你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你来得正好，长老会和血皇都想找你聊一聊。”

“是吗？”顾忱暗挑了挑眉毛，显得非常感兴趣，“那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和他们说说明白。”他五指一摆，作出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动作，金色的封印线从他掌心流泻出去，重新将那个箱子封闭起来。顾忱暗不慌不忙地重新调整壁炉暗格，让它恢复了原状，拍了拍手上的炉灰，这才起身跟着辉月走。

“你从前也没这么循规蹈矩。”辉月嘲讽似地说了一句，从前的顾忱暗在这种时候，应该是跳着叫着骂着，恨不得把长老撕成碎片，他才不会像这样欣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就在审判降临之日，还不忘管好自家的保险柜。

在辉月的记忆中，他从来是个不服输、不服死的人物，毕竟连地狱之王他都敢杀，什么人想要用所谓的规矩束缚住顾忱暗，让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原则，那他就会连同地狱和规则一起打破；

可这些年过去了，辉月又何尝没有改变呢？虽然时间不长，但他失去“心”成为黑白双身骑士，变成血族贵族的傀儡木偶后，他从前仅存的人性和规则意识开始渐渐泯灭，他变得和从前的顾忱暗越来越像了，为了达到目的、完成任务，可以不计代价、不择手段。

顾忱暗当然感受到了自己内心的变化，特别是遇到慕容尘以后，他感觉自己彻底改变了，这种改变、面对慕容尘作出的选择，连他自己都能被自己吓一跳。他时常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体里跳动的心是辉月的，是这颗“心”带给了他改变。

当顾忱暗来到那个熟悉的祭坛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他就像是个参加晚宴迟到的宾客那样，不好意思地欠了欠身，走进大厅。

高大的哥特式尖屋顶由精致的彩绘玻璃制成，由于此时已经是傍晚，天色阴沉灰暗，因此上面漂亮鲜艳的图案此刻看来也黯淡许多。周围一圈高大的石质王座，正对着祭坛最高大精致的那个是属于首席长老的，此刻帕瓦西正端坐在上方，轻蔑地低头俯视着顾忱暗。

在他身旁的是血族之王路易，也是血族最高权力的象征。他倒是格外关注地注视着顾忱暗，全身明显能够看出紧绷着，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愤怒。周围其他王座上，长老会其他成员围坐一圈，一共二十人，他们有的还在交谈，有说有笑神情轻松，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顾忱暗刚刚走进来，另有一个长老表情愤怒，如果没有旁边的人拉着，恐怕要冲上去将顾忱暗扒皮生吞了。莱斯特也坐在上面，不同于其他人，他像是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并没有其他长老们正襟危坐那样应有的威严，反而看上去像是脱离这个空间存在那样。

一圈共有二十四个位置，可事实上只坐了二十二个人，还有两个空着的位置，正是几年前顾忱暗和辉月二人反抗血族贵族和长老会产生激烈大战时杀死的长老留下的空位，还有一个是帕瓦西的，奥丁在那场大战隐退后，帕瓦西替代了他的位置，坐上了首席长老的宝座。

大厅中央的位置，有一个三层楼梯向上的高台，高台之上是一个巨大的石头祭台，上次大战时，顾忱暗击碎了这个祭台，如今这个是根据从前那个重建的。

因此，顾忱暗十分清楚它的内部构架，它是为了台上的物体献祭时能够最大程度吸纳能量传导能量而设计建造的，内部完全是空心的，祭台上密密麻麻的纹路与整个台壁以及大厅地面联结，一直延伸到宝座之上，从而确保所有的能量经过祭台的放大辐射，能够均匀地被所有人吸收。

正因为如此，顾忱暗才制定出了祭台阵法计划，让奥莉凡德和鸢尾族的法师们提前在祭坛下施法布阵。

“看看，是谁又回来了！”帕瓦西的言语让原先稍稍有些嘈杂的大厅安静下来，好几个长老这才停下交谈惊奇地发现，几年前大闹血族，从这里开始与血族决裂的小子，又回到了这里。他们也不愤怒，毕竟这小子几年前也没有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他们倒是很想看看这个热闹，看看局势怎么发展。

“几年不见，您今天专程摆这么大阵仗邀请我来，不会是为了感谢我帮您坐上首席长老的宝座吧？”顾忱暗笑着回复道，他一边装傻一边环伺四周，虽然是抬头仰视着各位，但丝毫没有心虚或害怕，目光轻盈而坚定。

似乎是觉得这样抬着头看大家，脖子有点不舒服，他干脆三两步跑上祭台，一跳双手一撑，坐在石台上，这个石台有三米多高，顾忱暗的两条腿在外面荡着，显得十分放松。

“放肆！”有个显得比较古板的长老看不下去了，大概是觉得顾忱暗的行为玷污了这个神圣的地方，没等帕瓦西发话就拍着椅子站起来呵斥道。

“别着急，修，我们今天还有别的议程。”帕瓦西看起来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他安抚身边的修，示意他坐下来，同时朝着坐在他遥远对面处的莱斯特看了看，似乎是在暗示可以进入下一个流程了，仿佛莱斯特不是个长老而是个开门揭幕的仆从。

莱斯特起身走下宝座来到门边，轻轻敲了敲，没过多久，外面的侍从将巨门缓缓推开，三个祭司打扮的人领着一个身着红色斗篷的惨白瘦弱女孩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不少侍从，他们步履缓慢但节奏稳定，像是提前排练过那样，走到祭台上站定，按照祭司、女孩、侍从的特殊排列位置站好。

顾忱暗看着缓缓走过来的一行人，但他的目光之落在了中间那个红衣女孩身上，她徐徐张开双臂，两个侍从为她褪去斗篷，露出里面同样鲜红的丝绸长裙，上面还用极细的黑金线绣着象征血族荣耀的复杂符文。

女孩面无表情，双目无神，灵魂出窍，对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反馈，如果不是她那双鹿一般林间精灵的眼眸，顾忱暗甚至一时没有认出来，那就是——慕容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