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5章:吴浩

100万。

许多人幸苦劳作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数字。

当卢兰悦和赵东去的死讯传出时，他们生前准备的复仇资金启动，针对李奥的‘通缉令’迅速在黑白两道传播，数亿金钱的诱惑好似一支打入港岛人民体内的兴奋剂。由警民匪联合组成的缉捕队伍，在每一条街道上蔓延开来。

‘李奥’的母亲拖着一具骨骼扭曲的尸体艰难地挪出门外，随手把尸体往马路上一丢，抹了把汗珠，再次从房间里拖出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血腥味一层叠了一层，夏日炎炎，乌泱泱的苍蝇蚊虫因此被吸引过来，在整条街道上流窜。

啪！

粗糙手掌拍死了脑袋上的蚊子，一个躲在‘李奥’家对面巷子口的光头忍不住咧了咧嘴说：“大哥，我觉得用这娘俩来威胁那李奥的计划有些不妥啊。”

一个脑袋被踢皮球似的，从‘李奥’家中飞了出来，摔在地上。

被称作大哥的人是个国字脸男人，此刻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睛在街道上的尸体堆上看了又看，一滴汗珠从眼角滑落，“再、再等等吧，来这条街的人可不止我们一波，沉住气，等只出头鸟先。”

过了一分钟后，他们隐隐约约听到有对话声，从那敞开的大门内传出。

附近的人屏息凝神听去，接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乖儿子，饿了是吧？你等等，我做你最喜欢的红烧肉给你吃啊。”

接着，潜伏在附近的人，便瞧见‘李奥’的母亲，从房子里走出来，揉了揉浑浊的眸子，伸着脖子在那尸堆里瞅来瞅去……

边上偷窥的人都惊了，那表情，就像是自家老妈在菜市场的猪肉摊上精挑细选今天的午饭一样！

“大哥！我不管了！”光头压低了声音吼道，“你爱怎么样随你便了，反正我不干了！”

说完，他转身就跑。

大哥本还有些犹豫，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李奥’母亲拖着一具尸体回到家中。

于是，他坑也不吭一声，便脚底抹油，溜的飞快。

潜藏在其他地方观察形式且更具耐心的人，在见到炊烟升起时，再看着那一具具死不瞑目的躯壳，心想自己能比得过那群已经变成尸体的黑帮汉子的地方，可能就是早起早睡养成的一身上好五花肉？

“电视里说李奥吃ren你还不信，现在怎么样？你要不要去问问，这是不是他们李家的家族传统？”

“唉～我这细皮嫩肉的绝对是有去无回，你这一身肥膘看着就腻歪的慌，还是麻烦你跑一趟吧，大不了钱到手后，多分你一份。”

“唉～你死就死了呗，大不了把你的四分之三死分摊给我，你只死四分之一，够义气吧！”

一声声互相推诿中，原本打着挟持李奥家人威胁他就范的家伙们，纷纷脚下生风，离开了这里。

就算是和其胜的成员也被同僚们凄惨的死状吓得够呛，毕竟这一群可都是双花红棍，社团里的顶尖高手，可现在却找不出一个死得好看点的……

社团力量可以说损失巨大，而且再加上已经全面接管社团事务的太子身死，其他稍弱一筹的社团趁着群龙无首的时机，侵犯过来，使得他们根本没空对付李家母子。

不怀好意的人陆续退去，可仍有几个在药物刺激下脑子宕机的人，向着李家而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李奥’最好的朋友、四海酒店强奸案的证人——吴浩拎着棒球棍撵上那几个意图不轨的人，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球棍砸在一人的肩膀上。

“你干什么！？”

吴浩不回话，怒火愈加旺盛，一次次挥舞着球棒，将那些人打得狼狈逃窜。

“他妈的扑街仔！给老子等着！”

那群人跑了。

吴浩喘着粗气，笔直的脊梁忽然弯了下来，佝偻着背，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不多时，他抬起头，惭愧的表情一下被慌乱冲散——李奥的母亲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母亲手里提着块猪肉排骨，正看着这个和自家小儿子从小玩到大的人。

两个人对视后的表情可谓相当精彩。

一个满怀愧疚，不知所措，但心底却还有些微恼火和冷漠，他不明白一个母亲为什么能十数年如一日的对自己的孩子恶语相向。

一个觉得自己打破了枷锁，看着漆黑的夜也觉得海阔天空，但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她却油然而生一股失望，那个孩子似乎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纯粹且善意的感情。

吴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了家，他呼出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把棒球棍放在门口，然后推开门，看到他自己的母亲后，不由得挂起一丝笑意。

可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却让他的笑意僵住，当他心惊胆战地看向母亲，意料之中的迎来了严厉、责问的目光：

“你不是说，阿奥他升职了走不开吗？他为什么会在监狱里？为什么会是强奸犯？6月9日，那不是你和他出去玩的时间吗？新闻里说提供了对他不利证言的人，是他的同事兼朋友，这人是谁？你给我看病的钱，真的是中奖来的吗？”

吱呀～碰！

房门关上的声音让吴浩打了个哆嗦，接着他只觉得浑身冰冷，赶紧跑到母亲的轮椅前，“是阿奥他一时把持不……”

啪！

遍布褶皱的手，用从未有过的力道与他的脸产生了接触。

“从十来年前，咱们搬到这里后，我就看着你们俩长大……”吴浩的母亲神情悲切，“他不是我儿子，我没那么了解他……可你是我儿子啊！你骗不了我的……为什么，为什么？”

“是，是！是我做了伪证！”吴浩只得承认，接着连忙道，“可我真的没有害他的想法！阿奥不知道得罪了哪个，有人要搞他啊！我们那些同事、老板，甚至警察局的人，全都被买通了！就算我不去，也会有别人站出来污蔑他！”

“可你怎么能亲手……”吴浩母亲紧紧攥着儿子的手，“你忘了我当初被人报复，是他把咱们从鬼门关拉出来的了吗？你就算不顾及这些年的感情，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妈！”吴浩提高了嗓音，“我都说了有人要搞他！我们帮不了他的！与其让别人拿了这笔钱，我相信阿奥肯定会乐意把这钱用在给你治病的事情上！你知道他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说完，他忽然面色一变，他母亲也是愈加失望。

他最后一句话的语气中带着嫌恶……

“你恨他是吗？”

“我……不是！”

“你嫉妒他。”

“我……”

“你讨厌他待人真诚，性子淳朴，他善良一些，就让你自卑成这样吗？”

吴浩被戳中了痛点，粗暴地甩开了母亲的手掌，轮猛地晃了下，他却自顾自地大吼道：“我不是！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半身瘫痪，全身是病！我没有钱啊妈！我在棉花厂挣得那点钱干什么都不够用啊！我看到女孩不敢去追，想要的东西不敢去买，路边的小吃摊我都要挑着最便宜的吃！我搞钱怎么了！手段下作一点又怎么了！我幸幸苦苦挨骂受累，赚的钱还不如那些纨绔一顿饭多！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前的母亲捂着胸口，枯槁的双手颤抖不已，他心中一惊，后悔至极，忙不迭地来到母亲身前，“妈，我不是……是是是！我嫉妒他，我讨厌他那么好，可我真没想着害他，我还存了一部分钱，准备等他出来后给他，跟他道歉！而且你的身体不能再拖了。七年而已，你待阿奥那么好，他会理解的！”

他母亲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阿浩，我能理解你，我也年轻过，受过穷……既然你有补救的心，那就好。现在阿奥他出来了，你得帮他，最好离开港岛……去大陆吧，想办法偷渡出去，你有钱，一定要帮他。”

“好好好！”吴浩连连点头，忙说，“我刚刚就是从阿奥家过来的，帮他母亲和大哥赶走了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妈你放心，我一定让阿奥安全离开这里！”

母亲笑了笑：“赶快去吧。”

吴浩二话不说，准备了一些东西，安顿好母亲，便匆匆赶下了楼房。

想着李奥会去的地方，他一脚迈出楼梯口，接着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什么，只听得碰的一声，有东西落在了地上，鲜血溅射了出去。

他张了张嘴，哭声卡在喉咙里，连滚带爬抱起奄奄一息的母亲。

“妈……”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