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现在才来跟我说？”

“我以为她中午是去哪里玩来着，找了很多地方都不见人影，才发觉她不在了。所以想起她之前说的话，有点担心。”

“你先去上课，这事不要声张。”王云鸽心里明白，如果这事张扬出去，陈丽娟少说也得背个警告处分。旷课去省城见笔友，现在的孩子怎么如此天真冲动？

她看了一下课表，下午第二节课是自修课。她沉吟了片刻，偷偷地把杨新月、慕容修远两个人叫出来，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然后三个人一起奔向江城长途客车站。

江城长途客车站里熙熙攘攘，旅客穿梭不停。王云鸽先去售票处问询了一下下午12点以后开往省城的班车时间和班次。幸运的是，下午13：35的第一班车还没有发车。

不幸的是，距离发车时间只有5分钟！

“同志，是几号站口上车？”王云鸽扒在窗口，着急地问道。

“5号。”

售票窗里的人一抬头，窗口哪还有什么人！“奇怪，人呢？”

三个人心急火燎，赶紧奔向候车室5号站口。站口空荡荡的，检票员正拿着扩音器大声叫喊：“去往省城的13：35地旅客请抓紧时间检票，客车马上发车。”

王云鸽一把抓住门口检票员的手，语速飞快地告诉她要找一个人，让她过一下。还没等检票员反应过来，王云鸽已经心急如焚地冲出去，奔向那辆准备关门的大客车。

王云鸽三步并作两步，跳上车子，眼睛急切地搜索着。

“哎哎哎，同志，你干什么？”

“我找个人，拜托，我的学生！”王云鸽挣脱掉车上乘务员的手，朝后走着，一排排搜寻着。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王云鸽急得腿都有些微微发软。

“王老师。”

一个怯怯的声音从后排传来。陈丽娟蜷在倒数第二排的中间的位置，胆战心惊地瞅着王云鸽焦灼和愠怒的脸。

“你赶紧给我下来。”王云鸽上前抓住陈丽娟的胳膊，往外拽。

车上的旅客都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看好戏。

陈丽娟下意识地扳住椅背不肯下车，王云鸽气得脸都紫了。

随后而来的车站保安奔上车来，王云鸽简述了一下事情经过，众人七手八脚，七嘴八舌，陈丽娟被带下了车。

满车站的人都目送着他们离开，纷纷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

车站一隅。长椅经风吹雨晒人来人往，绿漆斑驳。

陈丽娟和王云鸽坐在椅子上，慕容修远、杨新月站在一旁。

“你打算去哪里？”沉默一阵的王云鸽尽量把声音放柔和，发声道。

“H城。”陈丽娟轻声答道，低着头。

“去那里干吗？”王云鸽的眼神锐利。

“看一个朋友。”

“你认识他多久了？怎么认识的？你爸爸妈妈知道吗？”王云鸽一连串的问题抛出。

陈丽娟低了低头，不言语。

“他住哪里？做什么的？多大年纪了？”又是一串问题。

陈丽娟愣了，提起头茫然地看了一眼王云鸽。

“那你怎么找到他？”

“他说会来车站接我。”

“你们怎么接头？”

“他告诉我他穿一件蓝T恤，拿一本《通俗歌曲》。而且我看过他照片。”

王云鸽哭笑不得，“你当这是拍电影啊？”

陈丽娟又不说话了。

“你就这么盲目地去了，学校和家里人又没法联系上你，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你清楚吗？”

陈丽娟摇摇头，“他是我朋友，不会骗我的。”

“通过几封信就叫朋友？你都根本不了解他，那叫朋友？傻姑娘，你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而且你还旷课？！”

“他说只有每个月的月底才有三天休息。”

“以后这样的事情，尤其是跟陌生男子见面的事情，一定要跟家长或老师商量，避免出现问题。现在跟我回学校吧。”

“那他怎么办？他会等我的。”

王云鸽叹了口气，现在的姑娘太单纯！身为老师，该如何告诉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外面的世界很凶险呢？

“你有他的其他联系方式吗？除了写信？”

“他的朋友有一个BP机。”

90年代初BP机流行一时。那是一个类似于电子表大小的一个小机子，屏幕会显示电话号码或者文字信息，类似于信息接收器。有什么事情可以拨BP机号码，通过客服小姐留言，对方就能在屏幕上接收到相关信息了。

“那你给他留言，就说有事去不了了。”

陈丽娟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这件事雨晴她们很久以后才得知。这世上毕竟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雨晴深深后怕，如果陈丽娟真的去了H城，一个女孩子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会发生什么事呢？

据说熊猫校长知道这件事后特意找陈丽娟聊了很久。从办公室出来后，陈丽娟的眼睛红红的，但是她却一再说：“熊猫校长人真好。是我太糊涂了。”此后陈丽娟不再和那个H城的笔友再通信，人也沉静了许多。

转眼就到了六月。天气渐渐地炎热起来。今年是枯梅，雨水少得可怜。相应的，气温攀升很快，又闷又热。

教室里也是一片燥热景象。

王云鸽前脚刚走出教室，后面就炸了。教室里乱成一锅粥，焦躁者有之，笃定者有之，茫然者有之，纠结者有之。

“雨晴，你选文还是选理？”王小娅单手托腮，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当然选文了。你呢？”

“有没有其他选择？我文理都不想选。”王小娅嘟着嘴说。

“那你选刘德华好了。”雨晴打趣道。

“如果有刘德华班，不管是刀山火海，我都愿意。”王小娅激动起来。

雨晴摇摇头，王小娅这骨灰级外貌协会会员，没救了。

“哎哎，雨晴，你选文还是选理？”从后面探过一个脑袋，原来是楚秦汉。

“文科。”

“那我也选文科。”楚秦汉乐呵呵地说。

什么叫“那我也选文科”？雨晴一脸狐疑。不过对于楚秦汉、慕容修远这样的高材生，文理通吃，怎么选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