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一直以来都是大大咧咧的，竟然现在给抽屉上锁了！

楚云帆心里说不出是一阵激动还是郁闷，或者是生气还是好笑。这给抽屉上锁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更何况，这么把小锁，能防住谁呢？他的嘴角浮出一丝讥笑。他瞪着那把小锁，足足有一分钟。突然一转身跑下楼，到储藏室的工具箱里翻出了扳手和老虎钳，又一口气跑上楼。

“他爸，你在忙啥呢？”张琦看得一头雾水，见没有回应，想了想，跟在后面也上楼来了。

楚云帆紧闭嘴角，三下五除二就把小挂锁给拽下来了，张琦看到他干的事，倒吸了口冷气：“他爸，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倒要看看这小兔崽子藏了什么秘密！”楚云帆把挂锁扔进垃圾桶，弓腰拉开抽屉。

抽屉里倒是很干净，一叠照片，一本毕业册，一本笔记本。

楚云帆拿起照片，一张张翻看。张琦也凑上来，被楚云帆白了一眼，“你不是说这不好吗？”

张琦讷讷。

这些照片大多数都是小学到初中的各类合照，照片上的楚秦汉都是阳光灿烂的样子。看着这些照片，仿佛就是在回看他成长的各个阶段。压在最下面的是两张照片，一张四个人的合照，一张是两人照。看起来是最近的照片。背景都是白皑皑的雪和一树红艳艳的梅花。两人照中楚秦汉笑得满脸灿烂，另一个女孩却笑得有些尴尬。楚云帆觉得这个女孩有些面熟。楚云帆把照片换了个角度，仔细地端详着。这个女孩是在哪里见过呢？他用手指敲了敲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楚云帆放下照片，张琦赶紧拿过去看，看到帅气的儿子是一脸宠溺。

楚云帆看着老婆这副模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顺手抄起笔记本，翻开。这原来是一本日记，没有日期等格式，看上去只是潦草地随意地记下当日的所见所感。楚云帆顿了一下，饶是他这样的家长，也觉得翻看孩子日记不太好。正准备合上，却又停住了，他奇怪地发现几乎每一页上都出现了一个代号“YQ”。这是什么意思？他开始细细浏览起来——

“自从上次无意中看到YQ哭泣，我莫名地有点怜惜。可是我能帮Ta什么呢？要不以后多帮Ta讲讲课，对了，还可以把我的辅导书借给Ta。就这么办。请叫我**。”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楚云帆哭笑不得。

“今天，YQ感冒了。看样子挺不舒服的。结果没上几节课，Ta就回寝室休息了。我也没心思听课，也许是我也感冒了，头昏脑涨的。后来，我还跑到寝室后面去看望Ta，结果叫了Ta好几声，Ta都没答应，不会是昏睡过去了吧？听胖妞说，Ta病得挺厉害的，真是让人不省心。”

看起来，这个什么YQ是楚秦汉的同班同学，楚秦汉对Ta似乎特别上心。

“我睡不着，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我这是怎么了？我满脑子都是Ta的模样，娇羞的美丽的文静的可爱的。当Ta倒在我的怀里时，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我一动不敢动，我怕吓着Ta。我的心里是欣喜若狂的，不是吗？我多希望Ta就这样一直靠着我！原来拥抱的滋味这么甜蜜！上天啊，你是听到我许的愿了吗？所以给我这个惊喜？我是不是爱上她了呢？”

楚云帆的脸色难看起来，这小子竟然谈恋爱了，而且还抱上了！这还了得！才高一呢，毛都没长齐，他知道什么是爱？

“YQ，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今天秋游本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可是，当我看到你和慕容相视而笑，看到你为他拿掉虫子，那么体贴……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一切？你为什么偏偏会和慕容在一起？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喜欢的女孩，我该怎么取舍？世上总是多情苦，多情却被无情误。”

张琦一直在一旁偷偷揣摩着楚云帆的脸色变化，正想问怎么了，却被重重的一下敲击声吓了一跳。只见楚云帆把笔记本狠狠地摔到桌子上，“还说没什么事，你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张琦忙不迭地将笔记本拿起来，一页页翻阅下去。张张嘴，想说什么，抬眼瞅了瞅楚云帆怒气冲冲地样子，将话咽了下去。

“这个样子，还读什么书！小小年纪，就情啊爱啊的，还考大学，做梦去吧！”楚云帆鼻孔里喷着粗气，整张脸都扭曲了，像一只被激怒的困兽。

“你赶紧把这小子找回来！”

“那个，他今天在上学。说学校有事，晚饭不回来吃了。”张琦小声回答。她知道楚云帆的脾气，现在气头上，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晚饭不回家吃？他是不是经常这样？”

“不是的，……”

“平时总是有求必应，尤其是零花钱……”

“我是按照你说的给零花……”

“都是你惯的！今天不许你护着他！”楚云帆的脸上似乎升腾着怒火，两颊牙关紧咬着。

张琦不说话了。

楚云帆愤怒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没想到，自己管教这么严格，儿子还是出了状况。他根本无法理解年轻的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愫。他更不知道，青春里的秘密，是只适合一个人咀嚼的。那些酸甜苦辣的滋味，不能分享不能言说。当一个少年有了不能说的秘密，他才在心理意义上长大甚至脱离了曾经依附的母体。所以许多家长在得知孩子的秘密时才会惊慌失措，因为他会发觉孩子将要挣脱自己所划的圆圈。尽管身为家长自己也清楚，那个圆圈不过是唬人的。此刻，充盈他内心的正是一种预见到失控的恐惧和恼怒。

于是，楚秦汉下午放学还没到家门口，就被匆匆溜出来的张琦给拦住了。

“你爸发脾气呢，先回学校去。钱拿着，晚自修后再回来。”说完，张琦塞给楚秦汉一张50面额的钞票，将手里的垃圾扔到垃圾桶里，急急忙忙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