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天有点闷闷的。空气里有股潮湿的味道，笼得人静不下心来。

楚秦汉慢腾腾地骑着自行车，东张西望。一个人待家里有点无趣，慕容修远又去上英语补习了，他只好一个人在后座夹个篮球打算去学校碰碰运气。

突然，他瞥到街边台球房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此刻，那个男孩正聚精会神地眯着一只眼，将左手撑在球桌上做支架，一手执球杆瞄准了眼前的红球。他将球杆轻轻一送，红色球撞了一下挡在前边的绿球，“咚”一声掉进球网。

“好！”有人喝彩道。楚秦汉注意到那是些不认识的人，有几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

“吴城！”楚秦汉有点诧异，握紧刹车，一腿点地，自行车“吱”地一声停住了。

烟雾腾腾的台球室里，吴城乜着眼，懒洋洋地从球桌旁直起身来，一手拎着球杆，一手捏着根香烟，走出来冲楚秦汉挥挥手。

“哥们，来玩几局？”

“不了，我还有事。”楚秦汉拍拍后座的篮球，他伸长脖子往台球室里望了一眼，刚围在吴城旁边的几个都在吞云吐雾，“打篮球去不？”楚秦汉转向吴城，满怀期待地问道。

“我就不去了，哥们儿几个赌球呢。你有空来玩，这我一哥们开的。”吴城笑笑，抬起手，掸了掸手中的烟灰，这动作是那么娴熟。

“哦，好。”楚秦汉随口应道。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吴城吐出一个烟圈走进去，和那些人说了句什么，一伙人“哄”一声笑了，肆意而张扬。

楚秦汉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曾经一起打篮球的伙伴似乎变得有点陌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想不起来，只好摇摇头，骑上车走了。

今天传达室没人，楚秦汉一路骑进校园。要平时肯定被喝令下车推行了。迎面碰到刘大成顶着个乱糟糟的脑袋从寝室楼出来。

“嗨，老刘，一起打球？”楚秦汉赶紧叫到。

刘大成挠挠乱发，打了个哈欠，“这天气这么闷——”

“打球还挑什么天气，来吧！”楚秦汉把车子一扔，一把抓住刘大成，虽说这小子打球蔫不拉几的，但好歹胜过一个人投篮。

“寝室里还有人吗，叫上凑一局？”楚秦汉揽住刘大成的肩膀，问。

“哪有人啊——”刘大成又是一个哈欠，“昨晚一起看片子，都睡着呢。”

“看片子？啥片子？”楚秦汉追问道。

“诶，就是那种片子啦——”刘大成鬼鬼祟祟地看了一下四周，露出猥琐的笑容。“你不会还没看过吧？”他用肩膀撞了一下楚秦汉，意味深长地扬了扬下巴。

楚秦汉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几个男生凑在一起隐秘地说着很下流的事情，原来如此。

“你们在哪里看的？”楚秦汉忍不住好奇。

“吴城的出租房里啊。可刺激了！”刘大成舔了舔嘴唇，整个人都抖擞起来，脸上像是在回味着什么。“下次叫上你？”李大成热情地说。

“哦。”楚秦汉不置可否。他打球的兴趣彻底被浇灭了。

说不清为什么闷闷不乐，心底又似乎想要挣脱些什么。楚秦汉骑着车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本想到书店里去淘几本书，走进书店却又莫名烦躁，怎么也看不进那些文字。只好悻悻出来。他跨上自行车，原地愣了一会儿。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录像厅。劣质音箱里传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奇怪的声音，配合着门口的一块大黑板上的文字让人想入非非。上面写着大大的《卿本佳人》四个字，旁边还用小括号注明“少儿不宜，香艳，暴力”等字样。入口处的霓虹灯在白天显得有些诡异，售票窗口里坐着一个姑娘，嘴唇涂得猩红，正百无聊赖地熟练地嗑着瓜子。

楚秦汉用力地蹬了一下车子，鬼使神差似的停在了录像厅前。这家录像厅以前他和一些同学来过，《纵横四海》《警察故事》等热血港片都是在这里遇见的，周润发、成龙也因此成了男生心目中的英雄。录像厅里垂着严严实实的厚重的门帘，各种汽水味、蜜饯味、瓜子味、烟味、汗水味掺杂在一起，不绝于耳的粗话放纵的笑声和粗俗的玩笑。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学校的所在，隐秘而公开，放肆而压抑，有多少青春荷尔蒙的欲望在这里得以宣泄。又有多少关于成人世界的想象在这里放飞。

楚秦汉瞥了一眼海报上妖娆的女明星，拿不定主意。

“香艳暴力，包你满意。”那个售票的姑娘拿眼乜着他，毫无表情地说道。仿佛是为了尽到自己兜售的责任。

楚秦汉的脸有些发烫，此刻音箱里传出的声音更加暧昧而富挑逗，他终于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