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是个年近半百的妇人，早年丧夫，机缘巧合之下建立了朝露福利院，一直以来都和陶雨田夫妇来往密切。她听着时小寒熟络的语调，又见这一行人穿着打扮皆为上乘，猜测他们到底是不是陶雨田的熟人，谨慎说：“新兰歌舞团的团长德才兼备，年轻时也是芝兰玉树的人物。”

时小寒煞有其事盯着老照片，一旁的苏辞和张俊哲也凝神看过来，时小寒感慨说：“小时候我随父亲来兰城探亲，有幸听得陶先生的音乐，大为震撼，父亲还有意让我拜陶先生为师……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我们家跟陶先生联系渐渐少了，这回来兰城，我还特意去歌剧院看了两场音乐剧，竟然没能看到陶先生，真是遗憾……”

原来是陶雨田的“粉丝”。院长放下心来，安慰时小寒说：“陶团长近年来醉心音乐，已经有些日子没出过歌剧院了，小姐如果真想见他或许可以联系他夫人。”

时小寒连声感谢，又将话题引到老照片上：“听闻陶先生资助了不少孤儿，真是个大善人，照片上这位女孩也是陶先生资助的吗？我听说最近有位声名鹊起的女钢琴家，该不会就是她吧？”

院长愣了愣，表情有些不自然。

时小寒尴尬地笑，“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不不！”院子连连摆手，“只是突然想起照片上这个孩子，怪可怜的——她要是真成了钢琴家该多好啊！”

众人互相看看，都来了兴趣，苏辞斟酌着措辞开口：“院长，照片里的小姑娘是遭遇什么不测了吗？”

院长缓缓点头，“她七岁被陶团长和他夫人领养，好不容易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却在十二岁那年染上重病，不治身亡。”

说着，抬手拭泪，又顿了顿，才继续：“从那以后，陶团长和他夫人就再也没领养过别的孩子，甚至陶夫人这么些年都没有生养之意。”

时小寒悲伤地说：“看来他们夫妻很喜欢这个女孩，为了她竟然都不愿意再生一个，可是他们如果没有后代……院长，您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只是在担心他们会不会老无所依无人侍奉……”

院长晃了晃手示意不会，“好在陶团长在领养丽佳之前还资助了一名女生，也是我们院的，听闻她考上了亚兰纳，不仅学业有成，还在三年前匿名捐了一大笔钱回来——她这样知恩图报的人，一定会侍奉陶团长颐养天年的。”

“既然是匿名捐赠，院长是怎么知道这人身份的？”张俊哲适时吭声以表达存在感。

“当年时小寒考上亚兰纳在我们这儿是全程轰动的大事，可惜在她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别说亚兰纳，就连考去星都的学生都没有一个，所以当我看到寄件地址是亚兰纳，信封中又多次表达感谢时，我就知道是她了。”

院长上一秒还在唏嘘天妒英才，说起这个让她尤为自豪的孩子，心情又变得十分欣慰，双手交叠落在身前，视线不由飘向明媚的天边。

完全没发现周围三张面面相觑青白不一的脸。

时小寒好半晌才用正常的语调问院长：“您说那个考上亚兰纳的孩子叫……”

“时小寒！”院长回过头来问，“你听过她吗？”

“好像是我的学妹。”苏辞探过半个身子，好巧不巧挡住时小寒的表情，笑说，“这里有她的照片吗？我们想看看是不是一个人。”

“有的有的！”院长欣然应允，带着他们来到自己办公室，从玻璃柜里玲琅满目的相册中抽出一本褪色最严重的，翻到其中一页指着说：“这就是时小寒！”

三人齐齐探过头。

试图从这比丽佳的照片还要陈旧模糊的旧照片上辨别出什么外貌特征。

时小寒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看了照片后佯装感兴趣地问起院长是怎么把这孩子收入福利院的。

院长说：“她是个弃婴，是在冬天的一个凌晨，我夜起看到有个小睡袋放在门口，才把她捡回来的，‘时小寒’这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苏辞皱眉盯了半晌，很难从照片上六七岁女童的稚嫩的剪影里找出和眼前时小寒的相同点，他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我看不出照片上的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请问有她长大后的照片吗？”

院长摇头，“时小寒七岁之后就不愿意被拍照了，我连哄带劝她都不肯。她后来被送到贵族学校读书，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张俊哲：“她多大被送出去读书的？”

“十二岁。”

从福利院出来后，时小寒和苏辞都满腹心事。

张俊哲显然也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一个和时小寒同名的人，他仔细回忆着院长的表情动作，只确定“时小寒”这个名字来自于院长这件事情是真的。

“桑田……”时小寒视线扫过张俊哲，“就是那个歌剧院里和我说过话的少年，他说我的长相、背影和他认识的人几乎一模一样，他说的应该就是福利院的时小寒……”

苏辞抬眉：“他能认出你的长相，那为什么院长看到你没有丝毫惊奇？”

时小寒猜测：“院长在撒谎，她在那个时小寒七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说着，突然有某种恐惧的感觉爬上后背，时小寒只觉遍体生凉，本能拉住苏辞衣袖：“会不会……在拍那张老照片之前，院长也未必见过她几面——真正的时小寒是在七岁进入朝露福利院，之后又被人领走了？！”

只有小部分人幼时的长相会和成年后有较大出入，大部分则都保留了明显特征，譬如眼睛、脸型、嘴型等等，桑田和院长对她截然不同的反应有两种情况：

一是桑田在近期见过福利院的时小寒，她和自己有着相同的脸，而年幼的时小寒又和现在的长相出入非常大，大到连院长都看不出丝毫。这种可能性的解释是，福利院的时小寒在十二岁之后就整容了，不仅整容成自己这个蜡像人的模样，还由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让自己用她的本名生活；

二是院长从头至尾都没见过七岁的时小寒几面，根本记不清此人样貌。按她所说，那个时小寒七岁进入福利院，没几天又被人领走，直到听闻她考上了亚兰纳，院长才想起这么个被自己赐名的孩子……而在这期间，桑田见过被领养的时小寒。

第56章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