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寒不说话，于洋看了眼表情淡淡的苏辞，抓了抓手心，深吸一口气，说：

“我是胚胎……”

“等等！”

于洋吓得闭嘴。

时小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柔声对陆颂说：“我突然想喝热咖啡了，你能帮我去附近买一杯吗？”

十分有工具人自觉性的陆颂一口应承，时小寒为表歉意，塞了个糖在孩子手里。

“行了，你继续吧。”时小寒闭紧房门。

于洋奇怪地看了眼苏辞，不太明白为什么时小寒会把他留下，但他着急说事儿，也管不得旁的，继续道：“我是胚胎蜡像人，制作成本极低，三岁就被送到管理局培训，除了对机械方面较为敏锐，几乎没什么拔尖的。”

于洋骨子里带了点迂腐，说起话来要把事情经过全都摊开给人讲个明白才舒坦。时小寒苏辞在第一次听他讲话的时候就发现了人这毛病，所以这次一点儿也不着急，时小寒甚至还倒了两杯温水，和苏辞一起坐着慢慢听。

“从我记事起我就做一个梦，梦到一个女生被欺骗了感情，最后家破人亡……梦境的最后是那个女生抓着我问我为什么不帮她。这个梦纠缠了我很多年，让我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着我，后来我被派到各地暗查感染者，但总是经历些很奇怪的事情。”

“每次总在我快要拿到血样的时候，不是发生地震就是发生其他自然灾害，甚至有次还发生了凶杀案……总之，我从没有一次完成过任务。”

时小寒额角跳了跳，她还真没见过这么衰的人。

“随着时间推移，那个纠缠我的梦也逐渐清晰，我知道梦里的女孩叫周易，她喜欢的人叫周靖文。”

“周易小时候常生病，反应力比她那个年龄段的孩子都差一些，但周靖文天资聪颖，是大人们口中的奇才，所以她从小就把周靖文当偶像，付出比别人多出十倍的努力来追随周靖文的脚步。”

“周靖文为了能成为享誉全球的医生，潜心研究基因改造技术，试图通过基因改造来防御Z病毒，但是医学界没有任何人支持他的理论，他只好用周易做试验……”

听到这儿，时小寒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伸手打断：“你说的这些，都是你在梦里看到的？什么时候的梦？”

“五年前，我第一次较为完整地做完了那个梦。”

苏辞适时抓住了“较为”二字，“整场梦里还有令你疑惑的事？”

于洋点头，“梦里我知道了周易和周靖文的来龙去脉，但是却不知道‘我’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周易后来跳海自尽，她在跳海前问我为什么不帮她，我不知道为什么。”

时小寒：“现在病房的那位周易知道周靖文的研究吗？”

“知道。”

“她也同意做周靖文的研究对象？”

“是。”

时小寒倒吸凉气。

苏辞总结：“所以那个梦才是你的异能，你看到了周易的未来？”

有，且只能看到周易一个人的未来。

这异能多少带了些宿命纠葛的意思。

时小寒突觉后脊发凉，也总算明白了于洋的那句“救救周易。”

她好整以暇：“你说你拿不定主意，就是想到改变她命运的办法了，你是怎么计划的？”

“我想让周易爱上我。”

时小寒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呛在喉咙里咳得气管直疼。

苏辞越过身子给她顺气，时小寒急赤白脸指着于洋的方向，苏辞点头表示明白，正色道：“于洋，你想让周易爱上你是因为你爱她，而不单单因为你想救她。”

于洋脖子一梗，又说不上话了。

“爱情这东西，最强求不得。”苏辞似有若无看了眼时小寒，“况且已经这个节骨眼了，如果不是周靖文刚好被扣在沐谷，兴许这时候你已经见不到周易了。依我看，你还是直接从周靖文下手。”

终于顺过来气的时小寒插话：“周靖文当年的观点就有问题，他肯定不是通过正规途径进入沐谷大学的，你还可以查查他的医师执照。周靖文要想在周易面前维持偶像风度，肯定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你必须得来个狠的，一举撕破他那道貌岸然的面皮，周易才有可能信你几分。”

病房空调打得很足，室内几近温暖如春，于洋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在听了时小寒的“教导”后才终于得了引导般，按照规矩跳动着。

与此同时，蜡像管理局一帮手下在墙角站得笔挺，全是收到老局长命令从医院撤回来的“眼线”。

“老大，”这当中职位最高的，壮着胆子走到办公桌前，“我们全都是老局长带出来的，他的话，不敢不听。”

“那我的命令你们就敢违背？！”钟言一手拍在桌子上，“他教你们吃饭的本事，我难道就没让你们吃好饭吗？”

手下们都被他吓得一哆嗦，为首说话的突然急中生智：“老大，刻意让我们监视得明显点，本是想先震住他们，但现在苏辞搬出苏骆骋来压您，恰恰说明了他们心里有鬼。”

“这还用你说？”钟言一巴掌就朝那人脑袋上呼过去——

“所以就算我们接着监听监视也没什么用，他们已经起了防范心！”

钟言扬在空中的手一顿：“说下去。”

手下暗暗松口气，“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比如，当年火灾案的另一个死者。”

钟言心蓦地咯噔一下。

“火灾案”三个字就像个按钮，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人提起，都会让他心里如滚油浇过一般。

两年了，他调查这个火灾案整整两年都没有丝毫进展，几乎跟过他的人都知道他对这个案子的执念。

两年前，亚兰纳医科大学某实验室突发大火，现场发现两名死者，一是他女友，另一个是她的同学。

火灾被判定为实验室人为失误，由两名死者共同引发，在其发生后的第四天就盖棺定论迅速结案。

尽管种种证据都表明那是一场意外，可钟言偏跟中了蛊似的，坚持认为那是一场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