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局长有事吗？”

隔着病房一扇门，苏辞率先发问，语气里是浓浓的拒之门外。

钟言：“听说时小寒醒了，我特意来探望……不是，你们为什么要锁门？”

时小寒冲苏辞竖起大拇指：门锁得好！

“钟局长非亲非故，隔三差五就来打听我的心上人，不太好吧？”

时小寒：“……”

钟言：“……”

宣誓完主权的苏辞对这静默效果甚为满意，又在后面加了句说：“时小寒现在很好，有事你先和我说。”

门外吃了闭门羹的钟言摸了把鼻子：“没事，你们继续。”

苏辞这才把轮椅转回来，面对着时小寒。

“这算是，那什么……‘一招鲜吃遍天’吗？”时小寒努力从脑子里抓出一句俗语来。

苏辞愣了愣，半秒后反应过来，小丫头以为这次也和在锦苑一样，紧要关头用情侣关系劝退钟言。

他差点忘了：时小寒在某些方面分外灵敏，譬如对危险的嗅觉和对形势的判断，但在“别的方面”，她的脑回路又清奇得不可思议！

那股熟悉的可爱劲儿又窜上心头，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想要揉她脸的冲动，笑说：“对啊，我以后就用这一招了。”

于是乎，迟钝的时小寒在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成了公认的“苏辞女友”。可怜她还秉持着演员初心，在接下来的各式场合不断劝解自己“做戏要做全套”。

又过了一周，时小寒已经能够下床自由活动了，苏辞开始柱着拐杖行走，两个行动不便的人经常互相搀扶着在楼下花园溜达。

自那日被拒之门外后，钟言倒是再也没有打扰过二人，但苏辞经常发现管理局的人在附近出没，知道他们是被盯上了。

“管理局没有洛凌的档案，只怕连她这名字也是假的。”苏辞半个身子都用拐杖撑着，另半边手臂让时小寒轻轻扶住。

深冬时分，寒风俨然如刀，苏辞每一步都走得很费劲，不消片刻额头上就冒了细密的汗。

生怕他再感冒了的时小寒边帮他擦汗边替他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她当然知道这种天气在室内活动最好，可就在昨天，他们在病房内发现了窃听器。

“据说钟言知道这事后大发雷霆，调取了所有蜡像人档案和系统出厂数据，命人逐一比对，错一个就革一个人的职。”

时小寒皱眉：“洛凌被派出去执行任务时，管理局都还没有成立，再加上战争年代信息混乱，人们换个身份轻而易举，钟言没必要做这些……”

却突然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还是……他本就想调查某个蜡像人，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掩盖他的真正目的？可他身为局长，又害怕被谁发现呢？”

苏辞也觉察出其中的不对劲，顺着时小寒的思路说：“一直以来，蜡像人的出厂都由你老师程诺经手。据我所知，调阅蜡像人出厂数据需要他和局长两人的权限，钟言继任局长时程诺已经和管理局决裂，他估计会从其他途径拿到程诺的权限，会不会是害怕被程诺发现？”

时小寒挑眉瞅着他。

苏辞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当初为了找你，我在管理局安排了人。”

正在头脑风暴的时小寒没注意到苏辞说的“找你”，只在心中感慨一下苏氏挺有能耐就又接着说：“老师如今对管理局没有任何威胁，钟言不可能怕他。不过以老师的做派，估计在离开前就把权限移交给了当时的老局长，钟言可能是怕被老局长发现。”

她扶着苏辞在石凳上坐下，自己坐在他身旁，烦躁地抓头发：“说出来我都觉得自己大言不惭，但我就有种直觉，钟言真正想调查的人是我。”

这些天明里暗里管理局的眼线，还有那个窃听器……

她的手抓完头发搭在脖子上，无意识碰到了项链。

是了，钟言看到这条项链的表情，让她毛骨悚然。

“苏辞。”时小寒将项链取下来。

还未等她多说什么，苏辞一把接过项链，“这个东西我会派人去查。”

时小寒看着他，眼睛像雨洗后的天空，澄净、折射着异样的光芒。

苏辞被她看得心跳漏了几拍，不知所措问：“怎么了？”

时小寒偏过头，假装是被阳光刺了眼，边用手挡头顶的阳光边说：“刚刚突然发现，你真好看！”

“……”苏辞又脸红了。

时小寒不动声色藏住满心的笑意。

苏辞生的好看她一直都是知道的，这种好看不同于一般男生的帅气，也不是洛凌那样的惊艳，而像是一缕春风吹入人心——起初或许感觉不到，但什么花啊草啊都在这之后破土而出，欣欣向荣，可谓是后劲十足。

她看着他，却又不仅仅是因为他好看，而是那一刻她发现苏辞总能适时接住她的想法，并且一贯支持，这个发现令她无比开心。

且说两人各怀各的小心思，自生结界，都没有注意到周围。这时有几个嬉闹的孩子往他们这边跑来，护工气喘吁吁地追在他们后面喊：“慢点，当心撞到人！”

然而到底是喊晚了——为首的男孩跑脱了鞋，后脚踢前脚，瞬间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就往前仰去，而他的正前方就是坐在石凳上藏笑的时小寒。

时小寒哪儿能料到天降横祸？上一秒还好好坐着，下一秒就被撞飞到了面前石桌上？而且偏偏还是脸先撞上的……

苏辞也吓了一跳，慌忙撑起身子，单着腿去扶时小寒。

姑娘圆乎乎的小脸肿了半边不说，嘴唇还被刮破皮，血珠子争先恐后地往外渗，最惨的是有只眼睛睁不开了。

这惨状委实有些啼笑皆非，罪魁祸首爬起来看到后哈哈大笑，跟过来的护工立马呵斥他不懂礼貌，视线瞄到鼻青脸肿的时小寒，强自憋住笑。

只有苏辞心疼坏了，焦急地想带她回病房处理伤口。

而时小寒撞得太狠，左眼出现了短暂失明，她伸手想抓苏辞没抓到，吓得声音都在抖：“苏辞……疼……”

委屈的强调让苏辞心跟着一皱，行动先于理智，他用嘴覆上她的唇。

护工忙不迭捂住小男孩眼睛，领着孩子们火速逃离现场！

柔软的触感袭来，时小寒的第一反应是轻盈，她感觉自己只剩了思想，轻飘飘飞到半空，什么疼痛都感知不到了。

但是很快，她又落回地面，找到了一丝理智。

因为她明白，这并不是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