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玉摧红
作者:敲敲木鱼酒郡王爷 | 分类:武侠 | 字数:162.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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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神乐舞
祝枝山发觉有异,上前笑道,“姑娘请留步。”
张再娣对他印象尚可,抿唇无声地站在了原地。
“张小姐,刚才的一首《采红菱》艺惊四座。”祝枝山将手中的折扇一收,对评委席道,“现在请评委们点评。”
马昂刚刚竖指说出一个“好”字,玉摧红却偷偷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张再娣淡咳一声,冷冷道,“罢了,罢了。”
众人正诧异间,玉摧红却是轻轻一叹。
这位张再娣,虽非巨富官宦家的千金,家境却也算殷实,她生命中这一段最最欢乐的时光,都在高淳渡过,相处之人,视她为掌上明珠,对她极其亲切爱护。
所以,在小女子的心目中,家乡高淳的景致最为可喜,而高淳的民歌《采红菱》也是这世上最好听的曲子。
却不想,她以为最美好的东西,在赛事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先被“某个”女性评委蔑视到一无是处。
风吹林木,籁然有声。
玉摧红忽然笑道,“姑娘的歌舞虽好,但,你已经不再留恋这个舞台了。”
张再娣“嗯。”了一声,因为她的眼眶已经红了,声音早已哽咽。
她本来只是一个乡下小地方来小女孩,此时更显得可怜又可爱。
玉摧红不急不缓道,“因为进行赛事,这个舞台己经变得很残酷,今天残酷,明天残酷,以后会更加残酷!”
春风至此,竟有了萧瑟的意味,站在晓风里,张再娣出神地望着他,呆呆地愕了半晌,道,“那,我……该怎么办?”
玉摧红看了一眼祝兰英,这才盯住张再娣,叹道,“我送你两个字:再见。”
张再娣再看这个一身奇异装束的年轻评委,被他那双深透的眸子看得好不自在,莫名其妙的霞生双颊,女儿娇羞之态,横溢无遗。待听他口中说出“再见”二字,一时之间,她更是万念俱生,不能自己。
祝枝山心有不忍,忽然对台下叫道,“张三哥!”
张三正在看台下发怔,猛一听有人点到自己的名字,懵懵道,“我又不选花魁……”
祝枝山对他挤挤眼。
张三当即领悟过来,双掌一击,他本来是金陵市井中最会搞气氛的精怪,开了声,便立刻有人遥相呼应,众口一调,同声唱的却是唐寅的诗:
“不炼金丹不坐禅,
桃花庵里酒中仙。
闲来写幅青山卖,
不使人间造孽钱。”
这本来是江南第一大才子唐寅挂在书房中的一首打油诗,此际由千百人的口中一齐唱出来,让人更觉得,虚名富贵不过是浮云一场,做人不妨放旷孤傲,才更加符合个人的本心。
无论多长的曲子,都有唱完的时候。
一曲终了,是不是就已到了该离开这个舞台的时候了?
张再娣不禁暗暗叹息一声,目光抬处,只见玉摧红的正面上满是诚挚之光。
玉摧红笑道,“你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所以,离开吧,不用违反自己的本心,去争抢一些自己根本就不需要的东西。”
“谢谢大家了!”张再娣对众人浅浅一福,飘然而去。
她的身形是无比轻灵而迅快的,即使此刻日在中空,但在这种刺眼的光线之中,人们仍然无法辨清她的身形,纵然看到了,也是觉得一道银光从头顶一闪而过,很少有人会相信,一个弱女子会有如此快的身法的。
在张三的暗示之上,没有尖叫,也没有惊呼声,金陵人本来见多识广,追求快乐,如果众人对此的反应太过强烈,会引发衙差们的反感,这样对张再娣不好。
因为,既算你再伤心,没有得到马班头的应允,金陵地界上是不许随便飞的!
祝兰英道,“一个女孩子可以飞得那快,那么高,己经算是高手了。”
马昂对她己生反感,接口冷冷道,“你呢?”
祝兰英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我凡事喜欢太过认真,在这么残酷的赛事过程中,也快要变得众人厌恶的恶婆娘了!”
在这一瞬间,她整个人竟似真的变了,从骄傲的女王变成了一个慈详的长者。
如今参加“花魁争艳”的每一个少女,都幻想着争取成为“天下第一美女”,受万众睹目。
可是,女孩子们却不思量,为了争取这个虚名,而付出的代价往往是惨痛的。
没有人去告诉她们,万众睹目的生活其实不是人人可以适宜的。
少女的自尊就像是坚果的硬壳,是要用钉锤才敲得开的。
刚才的张再娣,就像是个已被敲开的坚果,露出了她脆弱柔软的心。
这一次为了打醒她,显然,祝兰英也用对了法子。
做为首日上午举行的才艺比拼,评委方面容易下意识地格外苛责,以张再娣的歌美舞美尚且要自动退赛,其余上场的选手们,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纷纷被淘汰出局。
场下观赛的观众们嘘到乏力,气氛越发沉闷了。
木屐哒哒声中,一个头戴天冠,着白衣绯的女子,以折扇遮面,从背景墙中碎步上前。
东瀛和服本来是宽袍大袖的款式,裹在这女子凸凹有致的身材之上,让人悦目,何况,还没有盖过膝盖的下摆之下,只穿着一个浅葱色的足套,中间露出一大截又白又直又充满弹性的大腿。
男看众们盯住那双大长腿,不免会心一笑。
这时,祝枝山双掌一击,打醒众人,夸张道,“他山之石,是否可以攻玉呢?下面隆重介绍,岛国东瀛选手伊达静美。”
这位伊达静美,把手巾竖着折四下,横着折两下,放在自己的面前,然后把非常重要的扇子置于其上,对台下深深地一鞠躬,行的是东瀛人拜见长辈时使用的大礼。
看台底下的张三与她目光对上,只觉自己心波荡漾不止,刚要准备叫好。
旁人狠狠掐了他一把,道,“喂,先看脸!”
原来,东瀛舞者的审美与中原大明大不相同,待伊达静美将头一抬,让众人看清楚她的正脸时,众人偷偷一惊,这女子的脸部,颈部,连手指等部位涂成了白色!
白惨惨的颜色让人觉是甚是诡异。
玉摧红却在盯着她手中的扇子,他知道,扇子是神圣之物,据说它是把日常空间和神圣之地之间划了一条界线,具有一种佛教的涵义。
入门的神乐舞者使用白竹扇骨白色质地的家徽扇,随着级别的不同,所用的扇子也会发生变化。
这女孩子年纪轻轻,流落在大明土地上,她使用的是一把墨色扇骨,上面竟然点辍有一小簇金色的樱花作为家徽装饰!
此时,伊达静美两手撑开手巾,优雅地托起云霞,送往后方。正是女舞中所用的“霞流”。
看众们虽然不认同她的审美观,只觉得她一举一式果然有流云飞霞般优雅而华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