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顾华低埋着的脑袋稍微抬起了一点，他的眼睛努力看向齐灰山的离去的方向，诚然，他是一个私德有问题的人，算不上好人，但是他心中也多多少少有着一点正义的，顾华无法看到一些无辜的孩子受到伤害。

“顾华，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汤姆说道。

但顾华偏偏因为这句话迷茫了。

顾华从汤姆和齐灰山的对话之中了解到，齐灰山就是被通缉的那个邪魂师……尸傀，他要把那些无辜的孩子做成半死不活的傀儡，就因为这小鬼想看看？！

他还是有底线的。

最初，他加入武魂殿就是为了保护更多人的，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美好的梦想逐渐淡化，他也慢慢被各种欲望所侵袭。

自己的前途，和无辜之人的性命谁更重要？

他不清楚，但是他现在赚的钱够他舒舒服服活大半个辈子了，而且自身有着魂圣的实力，武魂殿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

顾华猛得一咬舌尖，他的精神都专注于此，疼痛仿佛被放大了数十倍，但也可能是他的幻觉……亦或是那契约的警告？疼痛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却没能摆脱这“控制”，他依旧跪着。

他怒吼道：“轲柏，那个家伙被通缉的邪魂师，他要拿无辜的孩子做尸傀！”

顾华的怒吼让轲柏原本灰暗呆板的双目多了一丝高光，紧接着他的脸上流露出困惑，僵硬而又缓慢的将头扭向齐灰山离去的方向，齐灰山还没有走远，他看到很清楚，同时脑子中浮现了宇小白和何大犀的身影。

他们已经死了，但是有更多人可能会像他们那样，甚至更加糟糕。

顾华固然有错，但那个邪魂师也是自己不能放过的目标，为什么他对顾华的仇恨会超过那个邪魂师呢？

他想着调转箭头，却来不及，眼前一黑，轲柏直接失去了意识。

顾华这时已经抬起头来了，他看到汤姆手中的魔杖发出一道红光，将轲柏击飞数十米远，轲柏手中的光明之弓已经消失，他软软倒在一旁，五官都渗出了鲜血，生死不知。

顾华盯着轲柏的胸口看，希望能看到有一点起伏，希望轲柏还有心跳。

但没等他仔细观察，脑袋就被人踩进泥土之中，力气不大，但是顾华发现自己的无法违抗那股力量，只能顺从，可以说是他自己狠狠将脑袋砸向了地面。

“咔哒”一声，额头传来疼痛，他怀疑自己的头骨是不是裂开了，眼睛浸透的血，他的视野里只能看到猩红的黑泥与碎石。

“咳咳……”灰尘泥土飞进了他的鼻腔和口中，顾华下意识咳嗽两声，却咳出来了一大摊的血，“好痛……”

“好疼……怎么回事……我……”他呢喃道，感觉五脏六腑都裂开了一样。

“还真是不错。”汤姆却笑了，因为顾华违抗他命令而感到开心，“感谢你为我测试了牢不可破咒。”

他的脚使劲撵了撵，让顾华的脑袋陷入泥土更深些，可惜他不擅长力量，基本上没怎么挪动。

牢不可破咒的效果依旧是让让没有完成任务或则违背指令的人死亡，它的绝对性质还是绝对的，但是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死亡”，它的“死亡”对于巫师来说是百分百致命的，但是对于魂师来说却不一定了。

但汤姆隐约能够感觉到，这份“死亡”的强度是与自己挂钩的，或者说是签订牢不可破咒时，提供魂力与精神力那一方的人的实力挂钩的，这个“死亡”的效果和阿瓦达索命咒差不多，保守估计可以越一阶秒杀任何人，但由于汤姆的精神力远超同阶人，导致效果又进一步增强，可以越两阶甚至三阶秒杀任何人。

也就是说目前将牢不可破咒对魂王以下魂师是真正的绝对性质，他们甚至无法尝试反抗。

提高这个限制，要么提高自己的实力，要么……找更强大的执行者。

但那样意味着风险。

至于顾华……他虽然是魂圣，但是是在没有武魂附体的时候，吃了这一记“死亡”，自然吃不消，直接被打成垂死状态，但不得不说，他还真有点东西，没有武魂附体的状况下，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存活下来，真是了不起。

只可惜他已经没用了。

“咳……咳咳咳！”顾华发出猛烈的咳嗽声。

“但是有一点我很好奇，你可以为我解答疑惑吗？在你死之前，为我解答疑惑，是你的荣幸。”汤姆说道，“你不是不希望轲柏使用那一招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甚至为了几个素不相识的孩子，愿意付出生命代价，在我看来你不像是那种蠢货吧？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牢不可破咒因为“死亡”的触发，已经逐渐消散，慢慢失去作用。

顾华已经不受那个效果的控制了，但他也没有力量反抗，或许现在武魂附体还可以拼一下？但他知道汤姆在拿着那个奇怪的小木棍指着自己，如果自己有武魂附体的意图，他会再次令自己解除武魂附体。

真是可怕的魔鬼……

“哈哈哈……哈哈哈……”

死亡当头，顾华却低声笑了起来，他笑得挺难听，让人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亦或是在发出意味不明断断续续的怪叫声：“哈哈……哈哈哈啊……是啊，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或许真的如你所说是脑子糊涂了吧……我本以为自己不在意尊严，但你……践踏我尊严的时候，我却觉得无法忍受……我……以为我不在意无辜者，不在意那些弱小的人……但是我还这么做了……啊哈哈哈哈，我究竟在想什么呢……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咳出血来，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汤姆鄙夷道：“那又怎样？你什么都做不到，无法改变。”

顾华这难听的笑总算是停了一瞬间，不过也只停了一会，他像是陷入了癫狂，又疯狂的笑了起来：“但已经足够了，我已经满足了，最后的时候我还是找回了我的本心，这是我曾经想要做的事情，即便没有做到又怎么样？曾经我弱小，抱着一番热血，现在我能力依旧不够，但我还是没有变，我已经满足了哈哈哈哈哈哈……”

真难以想象一个垂死之人能够说出这么一大段连续而完整的话来。

汤姆挑眉，做出评价：“人类还真是愚蠢的生物。”

“果然……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恶魔，我会在地狱等着你的！”顾华说道。

不过汤姆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至于有没有想把自己列在人类之外呢……他这样还算是人类吗？

汤姆感到不愉，他冷笑道：“无知之人，我是更高贵更伟大的存在，我注定会走向世界的顶端……我决定了，让你多活一会，多活半个时辰。”

汤姆将他的四肢斩断，又对他使用了愈合如初，为他止住了血，将支离破碎的五脏六腑，本来在过几分钟就会死掉顾华，现在生命被延长了，但失去手脚的他生命又被完全掌握在了汤姆的手里。

“你要做什么？！”顾华痛得快要晕过去，同时感觉到恐慌，他甚至动了咬舌自尽的念头。

但汤姆又用魔咒让他动弹不得，他只能疯狂转着眼珠子，连眼皮都无法闭上。

“你知道我最喜欢做什么吗？”

顾华无法回答，但汤姆也不需要他回答。

“我喜欢破坏美好的事物，让人陷入绝望之中。”

“你说你感到满足了？就因为拼死想要拯救他人，虽然有心无力什么也没有做到？”

“那么恭喜你，因为你的这一番话，我决定毁掉那个镇子，将所有人……一个不留的杀掉。”

“就因为你的一番话，导致更多人的死掉了，不过也正好，通往地狱的路上，会有更多的人与你相伴，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现在你觉得满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