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声中，李杰稍稍推开窗，露出一条缝，与何漪一同往外看。

“皇上，好多百姓。”何漪压低声音说。

李杰点头，确实很多百姓，不注意连边都看不见，都是奔着闯城门来的，这段时间宋文通的压制，真的让不少人都怀恨在心。

气氛在沉寂中变得凝滞，就在这时，柳青提醒传来：“要开始了。”

李杰放下车窗，握住何漪的手：“漪儿，之后定然混乱无比，你别离开我。”

“嗯。”

马车动了起来，外面嘈杂声愈发明显。

“拦住他们，将军有命，不准任何人出城。”

透过人群，一道呼喊传来，李杰听到马车外动静又大了几分，打起来了？

不，是起了争执。

“让开，你们是人，我们也是人，凭什么让我们困在这里？”

“让我们出去，快让我们出去！”

“今日绝不能回头，一旦回头，第一次失败的结果就是我们的命，不能回头！”

“……”

群情激愤的口号响成一片，李杰垂眼，手上力气没控制住。

何漪倒抽口气：“皇上。”

“怎么了？”

李杰下意识回应，而后就注意到自己的手，攥的太紧。

“不好意思，朕失态了。”他开口道歉，同时松了手。

“砰！”

马车剧烈晃动，柳青声音传进：“不准任何人靠近马车，驱赶，全部驱赶开。”

有百姓贴近马车？

李杰皱眉，顾不得与何漪说话，推开窗子，下一瞬，一只手突然伸出，猝不及防下，李杰半个身子被那只手拽出马车。

“啊！”

尖叫一声，何漪扑过去抱住李杰，可她的力气根本不够，李杰还在一点点往外挪。

柳青大怒：“放肆，谁准你靠近马车的？”

他大步上前，将动手的人拽走。

得了空歇的李杰借着何漪的手回了马车，惊魂未定的看着前方，一股火气瞬间冒出。

“皇上，没事吧？”何漪紧张的询问。

李杰按下心思，安抚的拍了拍何漪的手，轻声说：“漪儿不用担心，朕现在没事。”

就是被吓着了而已。

何漪不相信：“皇上真的没事？”

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

李杰咬牙：“当然没事，一点小意外罢了。”

马车滚动，随着嘈杂声变大明显不稳，有人在撞击马车。

“快跑，赶紧跑！”

“不能被这些人拦下，赶紧跑。”

“……”

打气的话传进马车，李杰与朱温面面相觑，忽而不知该说什么，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宋文通是主要罪人，但他们也不定是无辜的。

何漪小声说：“皇上，不能再容忍宋文通如此放肆了。”

抓着何漪的手捏了几下，李杰以此作为回应，表示他知道。

“等此番事了，朕定然会解决宋文通。”

何漪抿嘴，看着李杰欲言又止，她知道话中所谓的此番事了是很长一段时间，大唐一日不安稳，皇上就不敢动朝中任何一人。

外面动静愈来愈大，所幸这次没了宋文通，负责守卫城门的将士根本不敢下死手，竟让百姓逃脱了大半。

李杰一行人顺着百姓的力，狼狈不堪的逃出城，跑了很远才敢停下。

彼时已经没有百姓在旁，官道上空空荡荡，一点声音都不见。

路边歇息，李杰倚靠在树根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看。

何漪拿着一个馒头：“皇上，吃点东西吧。”

手里被塞了个馒头，李杰瞥了一眼，手上逐渐加力，馒头被捏变形。

何漪心下微惊：“皇上，您……”

就在此时，李杰松了手上的力，朝着何漪笑了笑：“没什么，想到一些事罢了。”

何漪有心想问，又知晓李杰不愿说的事不会说，嘴巴张了几次，最终闭上一言不发。

休息半个时辰，柳青和宋亮一同出现，询问目的地。

李杰斟酌片刻：“去朱温那儿。”

宋亮说：“陇右此地混乱，朱温那儿也不一定稳。”

这是想让李杰再考虑一下去处。

李杰笑笑：“整个大唐，如今有哪个地方是安稳的？无非是凭运气，运气好就能碰见安稳的地方，运气不好就一片混乱，总归就一个目的，活命。”

宋亮皱眉，皇上的神态有些不正常。

“皇上……”

“皇上为何这么说话？”柳青直截了当的提问，“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宋亮：“……”

如此直接，柳青不要命了吗？

他又惊又怒的看着柳青。

但柳青全部注意力都在李杰身上，连个余光都没分给他。

见状，宋亮不得不收回视线，安静的等着。

良久寂静，李杰叹了口气：“朕确实受到了一些刺激。”

柳青脑子一转：“是因为刚刚冲城门。”

语气笃定而又明确。

李杰的沉默让柳青显得气势迫人，宋亮看不下去，把人往后拽。

“皇上有皇上的想法，不可冒犯，还得准备离开的事宜，皇上，臣等告退。”

“嗯，去吧。”

宋亮拽着柳青离开，到了远处才松手：“你发什么疯？皇上说什么听着就是，如此紧追不舍，你当……”

柳青打断：“皇上不会动怒。”

宋亮哽住，他当然知道皇上不会动怒，可如此不代表皇上会容忍臣子放肆。

李杰靠在树干上，从他的方向能清楚看到宋亮和柳青在争执。

唔，罢了，说些话而已，也不会出事。

又过半个时辰，宋亮回禀：“已经收拾好了，皇上，可以走了。”

李杰拍拍衣服上的泥，走向何漪：“走吧，不在此地久留了。”

到得陇右界限处，柳青带着人停下。

“皇上，草民只能送到此地了。”

李杰推开车窗：“无妨，你只需代朕处理好此地的人便可，对了，莫要杀了他。”

“他”一字没有明说，但听到的人都知道是宋文通。

柳青神色凝重点头：“皇上放心，草民定然会注意，也请皇上莫要多想，您是贤君，万不可受旁人影响。”

李杰一怔，还欲再说，柳青已带着人离去，马蹄声渐远，李杰深吸口气，敛去所有思绪。

“出发前往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