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做的这样深情。”这一套东西看上去像是很久之前就准备好的，头面的样式虽新但上面嵌的宝石样式却是很久以前滇城时兴的形状，她在滇亲王妃的发冠上看过一次，这样成色一致的宝石收集起来也要废不少心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收齐的。

“既给了你，就权当做赠礼收下吧，与其这样纠缠，不如收下东西也算是个了断。”

何箬竹说的很是中肯，之前她砸了那双玉麒麟，他便送来了这个，如今再把这个退回去还不知道要再送些什么过来。

“豆蔻把这收起来罢。”夏竹溪回头去看却没看见她人，正有些奇怪便见她从外间进来，手里既没有端茶也没有拿旁的东西。

“去哪儿了？”

“前院的婆子来传话，说是邓府的人领着绣娘将嫁衣送了过来，请小姐去看看，若有要改的也好同绣娘说，让她即刻去改。”

“嫁衣？”何箬竹长到这样大也没听说谁家新嫁娘的嫁衣是男子准备的，她这大婚可真真是一点心思也不必费，自有人替她操持的妥当，“邓二少爷怕你费心，还真是思虑周全。”

“母亲原是要自己去找绣娘的，不过他说姨姨认识一位极有名的绣娘，未免麻烦干脆一切全交由他去办了。”这原本应当是夏府的事，嫁衣原本就是嫁妆的一部分，实在没有让对方操办的道理，期间也推拉过不少次，后来邓元霁开口说早已同人商量好此事，那绣娘已经着手准备了，此事才就这样了，不过邓元霁只是帮忙找一找绣娘，日后有关嫁衣的事还是由夏府直接同她说。

“真快。”这离请期之后才过没有多久，嫁衣又是过了一阵才说好的，即便是绣娘们连夜赶工只怕也来不及，“既说了一切全由他们做主便不用来寻我了，我也没有什么要改的。”

豆蔻就是怕她这样说才觉得为难，绣娘和裁缝尚在前厅等着，嫁衣的尺寸也不知是否合身，怎么好就这样随意打发回去，“夫人说这是小姐自己的衣裳，她不好替小姐做主的。”

“这么短的时日赶出来的嫁衣，怕不是随意做了敷衍的吧？我们还是去看一看，不然大婚当日被人瞧出哪里不合身岂不丢脸。”但凡不经自己手的嫁衣，谁家闺秀不是改了又改，邓府这样着急将衣裳送过来也是为着给她留出长一些的时期改衣裳。

夏竹溪被何箬竹强拉到前厅，嫁衣被人铺开放在临时拼起的桌几上，她原本想随意看一眼就罢了，连尺寸都不必量只叫豆蔻报了便好。嫁衣都是一样的，左不过是圆领大襟长袄加上妆花织金襕裙罢了，除了帝姬大婚那日的嫁衣叫她觉得惊艳不已，何箬竹她们成亲时的嫁衣她都觉得十分平常。

“这是……绒花？”何箬竹拿起裙摆的一角又细看了看，底襕的最低处上用金丝银线交错绣着一排绒花，“这样式也奇特。”

那绣娘笑道，“是月兔提灯的样式，是少有人会在嫁衣上绣这个，不过月兔的寓意又好又不落俗套，想来是小姐的心思巧妙。”

听见又是月兔提灯，又是绒花的，夏竹溪这才开口去问，“这衣裳做了许久了吧？”

“是挺久的了，怎么也有四五个月了，这也是凑巧，刚做好小姐便遣人来问。”那绣娘长舒一口气，像是完成什么大事似的开口，“小姐之前说，怕金丝银线绣的裙子太重，便紧着让他们新织了轻薄些的纱布，如今这裙体虽说不如旁的嫁衣轻，但也比原先轻了不少。”

何箬竹听这话也觉出不对来，这又是织布又是赶工的，哪里是邓元霁催着就能做出来的，她看了一眼夏竹溪，见她点了头，才开口问那绣娘，“我看你家的衣裳做的不错，正巧我近日也想做一身轻薄些的衣裳，不知今日定下何时才能拿到府上？”

那绣娘看了看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裁缝，示意她开口回话，那人低声回道，“夫人若是急着穿，恐怕是不行，便是立刻定下，怎么也得下月才能送至府上。”

何箬竹向夏竹溪使了个眼色，两人也已经猜到这嫁衣究竟是谁寻人去做的，一身寻常衣裳都要等到下月，可见这嫁衣当真不是说要就能要的，“绣坊的生意倒很是兴隆，既如此便罢了，倒也不是真缺这身衣服穿。”

“小姐比原先清瘦了不少，奴婢看这尺寸也是许久之前的了，还是穿上试一试看要不要改小些。”豆蔻看这尺寸虽与夏竹溪的身量差不多，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大了，再者说嫁衣总是要上身试一试才知道哪里不合适的，她凑到夏竹溪身旁，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劝道，“小姐站在这光看着，除去觉得它好看，还能看出什么来，到底是他的一番心意。”

夏竹溪心里还想着要不要寻个由头，叫她们拿回去重做一件，从头面到首饰再到嫁衣，他借着她身边人的手一件件地送，她再一件件地收，还不知要继续到什么时候，他这心意实在也太多了。只是她心里实在也是舍不下，正犹豫着又有豆蔻在一旁说这话，这才有些下定决心似的去问，“不知这衣裳缺的几针在哪里，我现给它填添上。”

“试便不必了，我看做的很好，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

这要是她动了针，那便是对这衣裳满意不再找绣坊改动的意思，那绣娘也是没有见过这般省事的新妇，像是有些不敢相信，“按着小姐说的，就空在底襕的第七只绒花那里。”

夏竹溪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然是缺了几片花瓣，绣娘都是随身带着针线的，将针穿好递给她，看着她下了针才松了一口气，她原以为这样外出找绣坊绣嫁衣的闺秀，应是不会女红的，看她下针又快又稳神态自若才松了口气，好歹是学过的，不至于绣错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