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寒的话让本来就已经忐忑不安的九黎众人，瞬间士气顿失。

眼看着众人就要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姜旺传：“总助我们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姜旺传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军营的正门入口，而且都是骑兵，这个时候撤退就算有损伤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可是退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姜旺传犹豫不定之时。

却见姜府方向驶过来一辆马车，驾车人居然是身怀有孕的阿郦和她的丫鬟。

阿郦不停打马同时冲着夜清寒大喊：“珍妃娘娘在此，求大王饶了我父亲！”

珍妃来了，九黎众人面面相觑，是一个威胁夜清寒的机会。

夜清寒这边听见阿郦的呼喊声，姜旺传这边的人已经在姜旺传授意下，一箭射向了马车。

那箭射在马脖子上，马儿哀鸣了声，歪着身子倒了下去，马车本是两匹马拉着，这匹倒地不起，另一匹便也噶然止住不动了，突然急停，让马车身不受控制趔趄着歪到了一边。

阿郦因为生活在草原上，有骑马驾车经验，一直牢牢地抓着马缰，并没有被颠簸甩出去，马车里的人却没有那么好运了。

阿郦看到珍妃和闻月华被甩出了马车。

她扶着已经出怀的肚子，慌得去查看被甩出来的珍妃，好在珍妃只是擦伤，并没有生命危险，而此刻的珍妃也看到了军营的情况。

混沌的双眼难得清醒：“你父亲想造反？！”

阿郦看着虽然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清亮的珍妃，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闻月华摔的也不轻，脸颊和手掌上都是擦痕，她一把推开阿郦：“不要在这里装好人！”

跟阿郦一起驾车的丫鬟，腿被车架压住，不过九黎人来到草原之后，都从小骑马射箭吃肉喝马奶酒，身体较南方人壮硕不少，丫鬟挣扎了下便从车架底下走出来，她一瘸一拐地上前扶住阿郦，一伸手便将闻月华推搡在地。

丫鬟看着地上的闻月华，怒道：“要不是我家小姐，你还被绑在姜府里生死未卜呢，你不思回报居然还推我家小姐，你不知道我家小姐现如今是快要待产的人了吗，万一伤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你怎么这么狠心？！”

“不过一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而已，伤就伤了能怎样？”

“你！”

丫鬟气得想掌掴闻月华，却被阿郦拉住：“不要冲动，先帮我把珍妃娘娘扶起来，地上凉她的身子受不住的！”

“不要假惺惺了，你带我们来也不是真好心，只是想救你父亲罢了！”

闻月华和阿郦在那边争吵。

这边姜旺传等人已经且战且退来到了军营外面，离阿郦等人越来越近。

而夜清寒以为珍妃和闻月华都在外面，怕被姜旺传的人射杀，并没有真下令异族士兵正式进攻。

异族士兵因为父母亲人是被夜清寒的人救回的，即便如今对作威作福的九黎人恨之入骨，却也都为了不伤及夜清寒的亲人而克制着。

闻月华见九黎的士兵离得越来越近，有些慌了：“珍妃娘娘，如果我们被抓了怎么办？”

“如果他们敢用哀家的命来威胁哀家的孩子，哀家宁愿咬舌自尽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珍妃在阿郦丫鬟的搀扶下，靠在了歪在一边的马车旁，虽然只是挪动了短短距离，但是已经累得她连连喘气。

闻月华知道珍妃不怕死，反正她本来也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但是她闻月华不一样，刚刚双十年华，风华正茂的年纪，她凭什么要赴死？

她从来不是一个伟大的人。

她素来爱自己胜过别人。

她不会，亦不愿意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思及此，她抽出袖筒里防身的匕首，去割另一匹活着的马。

她要把马车和马之间的车架绑绳割断，这样她就可以在九黎退过来之前驾马离开。

闻月华的举动并没有逃过九黎人视线。

就在她即将割断绳索的时候，一个九黎人冲着她拉起了弓。

姜郢也在九黎队伍中，他本来是准备大获全胜之后回姜府抱得美人归的，谁知现在成了这样情况，他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九黎人射杀闻月华，不然他此番岂不是什么都捞不到了吗？

他在弓箭射出去的同时，冲着闻月华大喊：“小心！”

闻月华听见喊声抬头望去时，箭矢正奔着她而来，速度快到她根本来不及躲闪。

慌乱之间，她余光瞥向身侧的阿郦。

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抓着阿郦往她身前拽去。

阿郦是草原长大的，娴熟弓马，又会些武功，如果正常情况下阿郦不可能被闻月华拽过去，可此刻她一门心思都扑在如何解决两方争端之上，根本没注意到闻月华的举动。

等箭矢射入她的胸口时，她才感到胸前的衣衫濡湿一片，跟着是钻心疼痛。

她倒下去的时候，看到闻月华隔断了拴马的绳索纵马离开，她亦看到下马冲着她飞奔过来的父亲。

不过这一切都变的有些不真实。

直到她被她父亲从地上扶靠在马车边，她的意识才慢慢又回到身体里，她张了张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父亲，不要打仗，不要……”

“阿郦不要说话，不要动！”姜旺传看着浑身是血的女儿，对众人道，“军医，快找军医来！”

北疆随军的军医也就懂些简单的包扎输，他看了眼阿郦的伤口，靠近脏腑，这他哪里敢下手，慌得直摇头：“属下无能……”

姜旺传将目光投向了追赶过来的夜清寒等人，跟着又狠狠地望向珍妃：“我没了女儿，我要让你儿子没有母妃！”

阿郦拉住姜旺传的手：“父亲……你说过九黎人不杀九黎人！”

“……”

这是当初九黎人来到北疆时的口号，也正是因为九黎人团结才有了今天的九黎。

可是此刻姜旺传并不想再遵循这样的约定，他站起来提着刀往珍妃走去。

但是其他族人，却不愿意了，九黎士兵此刻已经被赶过来的异族士兵围在了正中，再无地方可躲避。

“姜小姐说得对，更何况我们只有留着珍妃才有筹码和夜清寒谈判！”

“是啊！”

“珍妃死了，夜清寒绝对不会放我们的！”

姜旺传看着围住他们的异族士兵，将紧紧握着的拳头慢慢地松开，走到阿郦的身侧，认命地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对领军的夜清寒说道：“这些主意都是本宗主一个人出的，你要杀要罚本宗主一人承担绝无怨言，请你看在同为九黎人的份上放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