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煜没有回答，只静静的看着花落。

花落一下子全都明白过来了。

前几日闻家腰牌没能将闻栋扳倒，所以朱煜便命人偷了军粮，闻栋的朋友没了军粮不想被军法处置，就只能自掏腰包去买回来，闻栋那么仗义不会不跟着去，这种事情闻栋他们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做，只能私下里偷偷的买，这个时候朱煜就派人去追杀，时候再随便找个私自出营遇到歹人的借口蒙混过关。

想到闻栋有危险，花落转身就往营帐外面走。

但是朱煜先她一步挡在了营帐前。

花落已经隐隐猜到朱煜要做什么了，她沉声道：“让开！”

“如果本王让开，你准备去哪里？”朱煜低下头看着花落，慢慢的朝着她这边走过来，直到把她逼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帐壁。

这一刻她也知道，他是一定要她的回答。

她沉默会，终于抬起眼睛看着他：“我知道你恨闻家，我也知道闻宰相和太子一起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这些和闻栋没有关系，他没有做错什么！”

朱煜丝毫没有因为花落的话动容，他的声音，冷冽依旧，甚至带着一丝阴沉的狠厉，厉声道：“闻家人都该死！”

朱煜的冷冷的在花落耳边炸响。

花落有些震惊，她睁大眼睛看着朱煜那张如冰封一般的脸，这样脸明明那么熟悉，如今看起来却这么陌生，她用力的咬了咬下唇，一把推开他：“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

他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抓着了她的胳膊：“那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了！”

想打架？

花落见状不再顾忌，一拳冲着朱煜的面门打了过去。

朱煜似乎早有准备，身子往后退了退抓着了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的力气没有他大，一时间挣脱不开，焦急之间一脚揣向他的腹部。

他为了避开她的这一脚，不得已松开了抓住她的手。

她乘机往帐门走去。

她还没有跨出营帐，后衣襟已被他一把抓住，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重重的摔撞上了书桌。

书桌裂开两段，桌上的东西散了一地。

花落只觉得后背差点撞断了，朱煜下手太狠了吧？

眼见着朱煜的掌风朝着她击了过来，她见避无可避，抓起掉落在地上的笔筒扔了过去。

就在两人打的不可开交之时，却听帐外传来问询的声音：“主帅的帐子里怎么了？”

却听守在门口的那个带她来的副将说：“我们王爷和你们家公子的侍卫在里面切磋武艺。”

听门口副将的意思，对面的人是闻栋的人。

花落扭头冲着帐门喊道：“不是……”

她的声音刚响起来，便觉得脖颈上挨了重重一击，花落晕倒的时候，看着朱煜脸上隐隐透着的肃杀之气，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好歹朋友一场，他居然下这么狠的手……

朱煜接住倒下来的花落，见她并无大碍，方才放下心来。

他将她放在营帐的床上，外面他的副将挑帘子进来了。

“已经安排妥当了？”

“妥当了。”副将看了眼晕过去的花落，“他，是闻家的人，怎么处置？”

“她不是，等醒过来安排人送回帝都。”朱煜轻轻的擦掉花落脸上的灰，抚平她拧在一起的眉头，虽然和她近在咫尺，可他却觉得离她好远。

……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

帝都此刻只是初冬，而远在东北方的无涯山庄已是一片萧瑟的景象。

山庄下的村子，因为天灾人祸，放眼望去十室九空。

无涯山庄庄主站在无涯峰顶端的悬崖上，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色，良久不能离开目光。

乱世下山救人，盛世闭关修行。

一直是他师父和师兄秉承的教宗，不然十年前，大宇狼烟四起之际，师父也不会带着道馆中所有的弟子一起下山抗击异族。

十年过去了，师父的话犹在耳边：盛世便回！

可仗年年打，人死的越来越多，什么时候才会是盛世？

“师父，山下又来了一拨流民，我们还收吗？”无涯庄主正沉思的时候，一个小道童走了过来，拱手问道。

无涯庄主闻言不禁皱起眉头：“收，当然要收！”

小道童嘟囔了句，“我们过冬的粮食和被褥都不够了……”

“不够就去买！”

“可是……”小道童被无涯庄主凌厉的目光吓的瑟缩了下。

夜清寒走了过来，对他叔父说道：“现如今北疆战乱，我们这里离北疆不远，做生意的早早的带着家私往南边逃了，哪里还能买到东西。”

夜清寒说的是事实，无涯庄主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承认，他轻叹了口气：“难道就这样看着这些人冻死饿死不成？”

“北疆如若失守，山河都将破碎，这些人又岂是一个无崖山庄可以救的过来的！”夜清寒望向叔父愈发清瘦的侧脸，“与其在这死守，不如直接在战场上兵戈相见！”

无涯庄主的肩膀顿了顿，却没有转身。

夜清寒对着无涯庄主的背影继续说道：“叔父！！”

夜清寒的声音刚落，他身后响起整齐的呼声：“师父！！！”

无涯庄主闻言转过身来，看到整整齐齐跪在他面前的无涯山庄的徒弟们。

他明白了所有，对夜清寒恼火的道：“反了？！”

“师父……不能怪大师兄，是我们想为黎明苍生做点事情！”其中一个弟子说道。

另一个也开口：“我们上山习武艺的时候，师父你说过，我们学习武艺不是为了炫耀，是为了强身，是为了就是家国有难的时候尽一份力！现如今不是就是吗？”

无涯庄主转过身，不去看跪在地上的众人：“你们早就决定好了，还来问我甚？”

“那弟子们就当师父同意了！”

夜清寒领着山庄里已经到束发年岁的众师弟，又冲着无涯庄主行跪拜大礼，“弟子走了。”

无涯庄主面色清冷，虽然挺直的背影明显的僵了下，却没有回头，只淡淡的说道：“要去便去吧……”

那个和无涯庄主报收不收流民的小道童，此刻上前扯着拉着夜清寒的衣角：“师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盛世便回！”

“好，那师兄们一定要早点回来哦！”

小道童的声音，让无涯庄主莫名想起那日他送别师父和师兄弟们的画面，他的脸色黯了起来，转身快走了几步，来到准备下山的众人面前：“一定要回，每个人都要给我回来！”

众人的脸上也有些许动容：“是。”

最后，无涯庄主看了眼夜清寒：“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同你说……”

“何事？”

“是……”无涯庄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只是说道，“算了，等你回来再告诉你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