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赋
作者:唐风宋月 | 分类:其他 | 字数:5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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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所以他把余下的野猪肉都煮了,又是炖又是烤,她想阻止,几次皆没有开口,最后见他还要把余下的柴火扔进火堆,赶紧开口道,“不能都烧了。”
王元昱道,“为何?”
静姝咬咬唇,“我并不打算与你一同回去。”她得为自己争取点。
王元昱抬头看她一眼,“你为何不早说?”边说着边往火堆里添柴。
静姝气得咬牙切齿,不过,他以为这样她就能妥协吗?她的脚虽然还痛,也不至于寸步难行,她一样也可以出去寻猎物,拾柴火。
王元昱见她傲骄的样子,不由得菀尔,也不再逗她,“我说了,我要还你母亲的恩情,所以明日决定带你一起离开。”
静姝一点也不领情,“你可要想清楚,回去以后,我还会杀你。”
王元昱道,“你不会有这个机会。”说完将一碗猪肉汤端到她面前,看着碗里的大块肉,还有野菜,静姝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野菜是他今晨出门,直到午间才摘回来的,冬季野菜难寻,还真让他寻着了,吃了这么久的猪肉,没有一丝盐,没有一丝佐料,此刻见了绿色的东西,怎能不让她垂涎。
而王元昱正抱着臂好笑的看着她。
嘲笑也罢,戏弄也罢,命才是最重要的。
静姝毫不客气的端起来喝,刚喝一口,便惊讶的问,“那来的盐?”
王元昱道,“不是盐,菜的味道涩口,你就当咸味吧。”
静姝又喝了一口汤,只觉这味道能赶得上任何佳肴,她朝他伸出手来,“箸。”
王元昱拿两根树枝给她,然后回到火堆旁,自己也吃了起来。
静姝很快喝完了汤,吃完了肉,抬着看见王元昱吃得慢条斯理,这些日她也注意到了,不管怎样的困境,挨饿也罢,受冻也罢,生病也罢,他始终能保持一份体面,看着空空的碗,静姝皱起了眉头。
“今日管够。”王元昱走了过来,拿起空碗,再为她加肉加汤。
静姝不由得红了红脸,她以前饭量挺少的......
王元昱将满满一碗放在她手里,“不用害羞,这比你以前装模作样可爱多了。”
静姝看着肉汤,心一横,夹起一大块肉,放进了嘴里。
王元昱呵呵一笑。
“知道吗?今日是除夕。”
除夕?在这不知时日的山林,她真的忘了,她们困在这里己经二十日了。
“原本司马晔登基之礼就是今日。”
静姝讽刺道,“说不定,今日他们正在为你举行丧事。”
王元昱笑道,“那正好,待我们回去好好吓吓他们。”
静姝一窒。低头继续喝汤吃肉。
二人没再开口说话,直到王元昱吃完后,打开半扇木门,清新而冷寒的空气串了进来。
“想赏月吗?”王元昱问。
静姝道,“我能看见。”原本她一抬头,就能透过屋顶的一处破洞,看到空中明月,然而,她没能看见。
王元昱走过来将她抱起,她满身拒绝,“做什么?”
“外面才看得清楚。”王元昱将她抱到屋外台阶上坐下,还将被子拿出来,披在她的身上。
静姝嚅了嚅唇,将指责的话咽了回去。
可是她抬头看,天空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恼怒,“今夜无月。”
王元昱坐在她的身边,“除夕本来就无月。”他好奇的看着她,“你难道不知?”
静姝一怔。
王元昱笑道,“你还真不知,你何时在除夕时见过月亮?”
静姝转眼一想,的确如此,“那你还说赏月?”
王元昱笑道,“我就随口说说而己。”见她发怒,又赶紧道,“好了,不过是想让你出来透透气,虽然没有月,但空气是清新的,闻闻新年的味道不好吗?”
静姝这才安静下来。新年时,己经开始升温了,也许是在山上,寒气依旧逼人,静姝将被子裹了裹,静静的看着漆黑的天空,偶尔几点星光闪烁。
这是静姝过的最冷清的除夕,其实在父母去逝后,除夕对她再无意义,团圆的日子再也没有了,有的只是惆怅与思念。
“你还记得在洛阳过年的情景吗?”王元昱突然问来。
静姝轻嗤一声,“我三岁随父母过江,你能记得三岁时的事?”
王元昱不理会她的讽刺,“元帝在建康称帝后两年,我随着母亲,族人过江,父亲早在数年前,过江平陈敏之乱,为元帝称帝扫清了障碍。”所以王家能有今日的辉煌,静姝暗想着。
“那一日正是除夕,没有喜庆,没有鞭炮,只有逃命,只有胡人的铁骑,及惨烈的屠杀,我和母亲与族人们走散了,我们与流民一起,翻山越岭,一路走来,见得最多的就是倒在路边,腐烂的尸体,被野兽啃咬的尸体。”王元昱淡淡的说着,静姝沉默不语,她听爹爹说过,那些年的惨状。
“即便我们拼命的跑,也跑不过胡人的铁骑,终于在江边,胡人追上了我们这一批流民,就在大家认为安全了,认为可以在江的对岸过新年了,胡人杀来,许多人没能熬过这一夜,离新年仅仅半个时辰,我与母亲也险些遇害,幸好,父亲派人来接应我们,不过母亲在这次逃亡受了伤,虽然后来伤愈了,终是留下病根,以至没过两年,便去逝了。”
静姝静静的听着,心中说不上什么嗞味。
“我还记得,同行的路上,有一位小姑娘,问她的母亲,为什么要离开家乡?为什么朝廷不能把胡人赶出去?”王元昱轻笑一声,“她的母亲说,是朝廷把这些胡人引来的,他们打不过便跑了,小姑娘哭得很伤心,又问她的母亲,她还能回家吗?家里还有她养的兔子......她的母亲没有回答她,然后我告诉那位小姑娘,一定能,一定能回家。”
静姝莫明心酸,因为年纪小,她记不得了那场大逃亡,也自然无法感受到那种绝望,无助的心情,此番听王元昱这么一说,她似乎明白了一些,胡人占领的不仅仅是土地,而是家园。
明白爹爹为何总是对着北方长吁短叹,为何爹爹总爱莫明的流泪,为何爹爹从不改变半夜练武的习惯,不管是刮风下雨,爹爹说总会有用武之地。
想起父亲,静姝心口一阵绞痛。
“所以,这便是你要北伐的原因。”